卡隆穿着的铠甲是在场非霍安迪家族之人都曾未见过的，既然他敢展露出来，说明他对此铠甲的威力极有信心。那四柄剑不仅没有刺破铠甲分毫，反而被熔断了剑刃，就是最好的证据。
「你既然已经得手，为什么不走。」卡尔问。
「我愿意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毕竟你是我的亲生大哥。」卡隆说。
「看来父亲和老三都拒绝了你。」
「不，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既然你如此好奇，那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卡隆口吻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正如这位王爵之子分析的一样，我们的父亲大人一开始就是目标。连环杀人案就是要掩盖此事。」
「而至于老三，为什么会受到游骑兵学院的保护，那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的院长有多么料事如神，是在干掉父亲大人的当晚，我假借父亲的名义给萨迦去了一封信，大意就是说，如果父亲死了，请一定要派人保护卡斯，此事要做的低调，至于更多的事情，将来长子会替他详细说明。」
「霍安迪家族是帝国军部最大的纹咒武装供应商，此信一送出去，萨迦那个老家伙果然就上当了。」
「你何必如此，老三对家中之事所知甚少。」
「老三虽是个废物，但体内仍流淌着霍安迪家族的血液，他的命足以分散大哥你的注意力，你太精明了，只有让假想敌越来越多，让你陷入无尽的怀疑迷宫，你才能犯错。」
「精明？你真是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卡尔冷笑一声，「你何必兜如此大一个圈子。父亲贪恋美色，众所周知，你本可以直接把樱红舞姬献上来。」
「计划本是这样，却被一个人毁了。」
「谁？」
「这个蠢小子。」卡隆一抬手，指向哈雷。
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在哈雷身上，在他们印象里哈雷可不是一个能干出聪明事的人。
哈雷只是思维单纯，但并不代表他笨。
「原来那一天在巨门集市，都是你策划好的！」
「老三向来自视高贵，他怎么能去巨门集市那种寒酸地方。本顿与阿比盖早已被我劝服，归顺于伟大的理想，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过去赎罪。他们故意把老三带到巨门集市，挑唆他摘掉樱红舞姬的面具，然后顺势带回霍安迪家，而我则找好借口领着父亲假装偶遇老三，以父亲的脾气，必然会夺走樱红舞姬。过段日子便可以杀掉父亲，老三将背上因为争夺女人而弑父的重罪。樱红舞姬和本顿、阿比盖都是证人，由此便可给皇室一个满意的交代。」
「原本的计划如此，却被你小子搅乱了。我模仿父亲笔迹调用家中一笔巨款买下樱红小馆，就是在等着父亲自己送上门。但直接杀掉的话，又少了替罪羊。幸亏你小子虽然蠢，却对樱红舞姬着迷的很，人家送你一个小铃铛，就被你一直随身携带。你第一次去囚兽笼的时候，樱红舞姬正在陪着一群贵族老爷们在二楼的雅座里。可以说，铜门城连环杀人案就是在那一刻策划出来的，是你提供的灵感，那五条人命应该记在你头上。」
「所有的命案现场都是在这里，对不对？」贝奥问。
「你倒是聪明。」
「这就对了，夕栀花的味道是为了掩盖血腥味，哈雷在铜光魅影大剧院后面的小巷里闻到的香气应该就是夕栀花，因为那个地点相比其他的抛尸地点要封闭很多，所以味道挥发的慢，会有残留。」
「你如果能猜到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才算是你的真本事。」
什么意思？
不是死于震击或者雷击？
「我既然能提醒他们不要喝这里的东西，你就该明白，我知道答案。」贝奥说。
「真是一个厉害的男人。」
这个声音甜甜软软的，像是一只粉红色的妖精飘进人的耳朵里，只要是男人就会全身酥麻一下。
自从所有人挤进这间屋子，这是樱红舞姬第二次开口说话。
她这句夸赞，等同于承认自己与卡隆是一伙的事实。身为连环杀人大案的帮凶，必是死罪，她居然毫不动容，作为一个女人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她能如此从容无非是有两个理由，第一，眼前之人奈何不了她。第二，眼前之人已是死人。
「自从你说出『蝎蚨』，我就知道瞒不住了。但我还是想看看，你能查到哪一步。」
「从魏尔姆帝国南部出海，一直向南行驶，历经三年两个月的时间，会驶到一片名为『永燃之海』的火海领域，继续向南，有一座火山岛，名叫『穆斯佩』，那里就是神话传说里上古五神之中『火神』的居住地——『火神之巢』。岛上有一种名为『熵爪』的火焰蜥蜴，它体内的寄生虫叫做『熵钩』又名熵虫。」
「你将这些虫子放入茶中，它们只有人头屑大小，无足无须无尾，所以会被当做茶渣而喝下，熵虫顺着食道专钻心房，平时相安无事，但操虫师一旦发出指令，熵虫就会自爆，这就是那些死者心脏碎裂真正的原因。」
「你竟然能查到这一步，谁给你的提示？」樱红舞姬笑问。
「你自己。」
「我？」
「我猜即便是你，面对向哈雷这种蠢小子，先是英雄救美、后是把你所赠随身佩戴、再后来到了这里又不受你的美貌所诱，所以你心中难免也会有一丝触动，情动之下便告诉了他你的芳名，虽然仍是假名，却是由真名缩写的。你不叫绯拉，你的本名是绯尔希拉。」
「此刻，人和人重名的概率是多少？」马首问，一向沉稳的他竟不由变了脸色。
「当然是零，这个世上只有一位绯尔希拉，那就是虫与毒的公主——『红毒女妖』。」贝奥说。
「看来，霍安迪老二说的对，我们都会死在这。」马首叹了一口气。
「人家有这么让人害怕吗？」绯尔希拉的笑声仍是那股甜腻的媚劲，此刻却给人一种万蚁噬骨的恐怖感。
「十岁时展现异能，全村人中毒而亡，别说是亲生父母，最后连条狗都没有活下来，至今那里都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毒地，人畜不敢接近。」贝奥笑了笑，「如今，我们对您不是恐惧，而是犹如面对女神的敬畏。」
「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很会哄女人。说不定，我会放你一马。」绯尔希拉笑道。
「或许，你能看在哈雷对你一片痴迷的份上，先放过他吧，他那个蠢货没有看到我的提示。」
「你……你什么时候提醒过了。」哈雷就算死到临头，也要先弄明白，不能做个糊涂鬼。
「他拦下你和马鬃之后，不是在地上留下了一堆脚印子么，那些脚印子贯连起来，是一句话『别喝』，那么大的字，你居然都没看到？」马耳道。
这……
哈雷无言以对。
「你瞧，这小子多蠢，蠢到让人不舍得杀他，不是么？」贝奥说。
「我本就不打算杀他。」绯尔希拉说，「但可惜， 女人都是小气的，见不得他身边有另一个极美的女子。」
突然绯尔希拉樱唇微张，发出一线声音，那个声音特别轻、轻到仿佛是蝴蝶扇动了一次翅膀。
那不该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同时也不是人类能听到的声音。
哈雷只感到一丝说不上来的别扭，就像是耳膜被蚊子轻轻一叮。可以忽略不计，但已经大事不好。
一道寒光闪过，绯尔希拉遮面的薄纱以下巴为线分成两半，下半部轻飘飘落地。
银色的剑尖抵在她的喉间，仅隔半寸。
剑，是雪茉的剑。
「救他。」
仍没有露出全貌的红毒女妖与银发少女四目相对，眉眼含笑。
「对不起，你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