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漫无止尽的噩梦

锡铁城内,蕾温看着自己锡铁化后的身体,陷入了沉思.

别人的存档标记是在卖苹果的大叔摊子前,自己的则是在这个斤斤计较的锡铁小人面前吗,想到了某位拥有死亡回归能力的倒霉同行,她思索着发生在眼前的情况会不会也是类似的情况.

还不能妄下结论,她摇了摇头,如果说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觉的话,那么苏迪的梦境在他被那个梦魇折磨的奄奄一息时应该自动进行了重置,至于原因是对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还是有人的特意为之,她有些自己的想法.

很显然,苏迪所经历的是一场噩梦,这是无可辩驳的结论,梦境是人们部分理想与意识的缩影,没有人希望自己会经历这样徒增伤痛的轮回,苏迪的精神一定被这场梦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而一般而言,当梦的主人遭受了这样强烈的刺激后,这个虚幻的世界一定会不能再维持存在,失去了梦境后,人们便会从恶梦中惊醒.

但苏迪的情况并不是这样,梦境世界确实在蕾温的眼前发生了崩坏,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开启了下一轮新的梦境,如果原因是在苏迪本人身上的话,为了保护他而不断折磨他,这个结论并不合理.

那么重置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出面干涉所造成的后果呢,蕾温也否定了这一点,她在最后时刻的出现确实可能会给苏迪造成一些意料之外的违和感,不过在她潜入梦境之前,苏迪也并没有苏醒的迹象,应该足以证明在这之前他一直被困在梦境中.

【看呐,可爱的市民们,献上最热烈的欢呼喝彩吧!在神的庇护与祝福下,我们的勇者苏迪回来了!】熟悉的旁白按照设定推动起故事的发展.

当然,最明显的问题还在于它的存在-------这个奇怪的旁白,在这个本应由苏迪控制想象的世界里,它的出现蛮横的打破了这个平衡,梦境的发展有绝大一部分被它控制,连苏迪这个拥有者也沦落为了它剧本下的傀儡.

于是疑点出现了:这样强大的影响力,明明应该是只有像自己一样的魅魔才能做得到的.

保险起见,还是再观察一次吧.蕾温决定再细致地跟着苏迪走完一遍所有梦境的流程,希望能在这其中发现什么之前未曾发现的细节.

在锡铁小人们的欢呼下,成年苏迪骑着骏马从蕾温身边微笑着走过,完全没有先前那副惨烈的狼狈样,看来,苏迪本人并没有遭受上一次的影响,换句话说,他对此或许毫无印象,眼前的所有事物在他的记忆中应该是像新的一样.

幸运的是,他不必每次怀着对过去记忆的恐惧和即将遭受下一次的畏惧而胆战心惊的前进.

不幸的是,他将依照这残酷的剧本,用自己的悲鸣做着一次又一次无止尽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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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成名就长大成人的勇者回到了他的归宿之所,在那里,他深爱的亲人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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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者苏迪度过了他人生中最为完美的一天,他相信,今后的每一天也都会像今天一样令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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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你的故事结束了】

截至翻到反转的这一页,蕾温也并没有搜寻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在以苏迪为主旋律的这一段轻松愉悦的梦境,应该并没有什么隐藏的阴谋,也没有发啊先旁白在里面做手脚的痕迹.

眼看着苏迪再次被无穷无尽的怪物们击倒,蕾温做好了准备,这一次她打算抢先一步,在那个梦魇对苏迪造成精神伤害之前率先消灭它.

“呜呵呵嘿嘿嘿!”令人作呕的笑声再次从四周聚集,点点幽紫色的鬼火再次接近缠绕,逐渐变成了一个穿着华贵礼服戴着金丝眼镜的人形.

“嘿哈哈....这就是这次的噗-------哦!!!!”还没等它再次敬业地念出倒背如流的台词,锐利的尖爪便从它的背后贯穿,从它系着领带的胸口穿了出去,紫色浓稠的汁液从破口处井喷式的喷涌了出来,带着腥臭的气味溅向刺伤她的少女“恶心死了,下贱的畜牲”早有准备的一把伞挡住了恶心的液体,蕾温毫不掩饰她的嫌恶,将爪子上的血液甩了下去.

这算是自己的初次杀戮吗,手掌贯穿肉体的感觉十分真实,自己应该是杀死它了吧,本来以为多少会有些抗拒来着,是因为这家伙罪该万死吗,还是因为这里是梦里的缘故,对剥夺他人生命的愧疚感,因罪恶感而加速的心跳,亦或是扼杀了讨厌家伙后的满足感,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算了,在成为魅魔后,这些本身便已经不再重要了.

“呜噢噢噢噢好痛~!!!!”紫色人形发出了夸张的惨叫,残破的身体不断扭动着,身上的肉块“噗叽噗叽”的喷着体内的液体,看起来就像戳破了一只紫黑色的番茄.

蕾温的余光扫到了苏迪,虽然她的出现令苏迪表现出了困惑,但是下一瞬他的注意力就完全放在了那个折磨着他的罪魁祸首身上,无敌的怪物被击伤的事实应该能够刻印在他的认知里,从而让他挣脱开这个衰败的轮回.

人形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弱,看着几近无力的怪物,苏迪持着断刃爬了起来,潜意识所隐藏的怒火于此时被释放了出来,他的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花,拼尽全力地将手上的武器挥向了无力反抗的猎物,正如它曾经是如何对待他的那样.

“【锋利的剑刃穿透了邪物之物的心脏,勇者苏迪取回了他的荣耀,战胜了寄宿于他心中的梦魇】”蕾温也试着配了一段旁白,希望能在“剧本”的干涉下彻底结束这段循环无尽的悲剧.

断刃没入了人形的身体,它的动作彻底停止了,它的死亡将作为翻开崭新篇章的信号,黎明的曙光在视野的尽头冉冉升起,怪物们纷纷化作灰土消逝,黑夜即将过去,新的美好一天即将到来---------

“很好,嘿嘿,很好~!!!!!”一道无情鞭击粉碎了苏迪美好的希望,也打散了蕾温的如意算盘.

“啊哈哈,啊哈,你弄疼我了,不是吗,很好,很好~很好哦~!!!!”人形的身体喷出了团团蒸汽,将它包裹了起来,“就要像这样嘛!来吧,让我再来看看你这反抗的眼神,嘿嘿,嘿嘿嘿!”它兴奋的叫嚷着,疼痛打开了它强欲的开关,变本加厉地堕落下去.

待到烟雾散去,它毫发无损地出现在蕾温与苏迪的眼前,进入了更狂热的兴奋状态.

“喀”“噗啊啊啊啊!”没等它再次对苏迪施暴,蕾温以更强烈的一击将人形斩成了两半,失去支撑物的上半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分离的下半身也倒了下来,恶心的东西流了满地.

这次.....成功了吗?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诶呀我该怎么折磨你好呢~~”它的声音就像是从无尽炼狱中爬出的恶鬼,即便暂时消失,总有一天它也会再次出现在你的眼前,成为挥之不去的噩梦.

“该死,真够顽强的”一团火焰将人形的身体裹住,于它的哀嚎中焚烧着它肮脏的灵魂,在蕾温的授意下,最终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完全抹除了它存在过的痕迹.

“干的不错,苏迪,但你以为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凭空复现的人形闪现到苏迪的身旁,“咕噜噜”乱转着的眼睛半眯起来,肆意取笑着蕾温与苏迪的反抗.

“我可爱的苏迪,即便你逃到哪里,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找到你,我就是你的恶梦,这份特殊的愉悦你永远也无法逃脱,让它们刻印在你的记忆中吧,让它们铭记在你的内心中吧,哭泣吧,反抗吧,哀嚎吧,绝望吧,让我,让我更加愉悦~~~~一些吧!”

原来如此吗....事情是这样吗了....蕾温从苏迪恐惧的反应中,大概猜出了这个怪物不死的原因:这个梦魇怪物是吸收了苏迪脑海深处确实存在过的惨痛记忆而诞生,在现实中,苏迪一定也做过多多少少的反抗,但是他的力量明显不能帮助他摆脱困境,就如蕾温她对自身“不能飞行”这一认知,在苏迪的概念里,这个家伙是他无法对付的,面对它,自己只能一味无力的挨打,即便在蕾温的帮助下他曾消失过一瞬,但只要借由着苏迪对它的恐惧,它便能一次次依赖认知复活,一次又一次加痛苦施加与苏迪.

做梦者不能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世界正是梦境,它们能依赖正面情绪来增幅对自身的认知,从而在梦中做到“锦上添花”的效果,但对于本身在现实中便无法做到的事情,梦境也会按流程将这一认知放大化,造救了蕾温眼前的这个不死怪物.

这还真是一个凭自身无法挣脱的牢笼,谁又能想到,囚禁着鸟儿的这个牢笼,本身又是鸟儿自己创造出来的呢?

蕾温又尝试了几次用【旁白】来试图改变现状,比如“【勇者苏迪恢复了力量,击败了怪物】”“【恶魔的力量收到了神圣的制裁,它被削弱了,勇者苏迪抓到了这一间隙,以一己之力重创了恶魔】”之类强化苏迪或是削弱恶魔的话语,确实能够有些起色,但无法做到左右大局的效果,苏迪被植入的认知太过深刻,想要用单纯的话语在这上面覆盖一些新的概念着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落幕之时,请献上雷鸣般的喝彩】旁白宣告了此次尝试的失败,在蕾温的面前,苏迪再次被人形鞭笞的遍体鳞伤.

虽然很可惜,但这一次看来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无边冰冷的黑暗从四周涌出,逐渐吞噬着蕾温身边的梦境,用不了多久,她又将随着苏迪经历下一次的轮回.

“果然,作为魅魔就要有魅魔的做法.......偶尔也得用非人类的思考方式来解决问题呢”

“和善温柔的抚弄可没法让赖床的孩子苏醒,虽然有点粗暴,但下一次,我可不会让你们再这样肆意妄为了”

“既然你们想要让‘现实’来困住他,那么我就让他来陷入更深层次的‘熟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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