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祸起萧墙

何文惠从服装厂下班,刚一出单位的大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发现是叶晨。哪怕是跟叶晨有好几年不见,何文惠也能够一眼认出他来,因为这些年何文惠一直能从周围人的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一九八二年第一届矛盾文学奖拉开帷幕,叶晨的小说《便衣警察》榜上有名,这还不算,去年秋天这部大火的小说还被拍成了电视连续剧在全国热播,叶晨作为这部剧的编剧,可能在别的省份还不大出名,可是在宁州市他还是彻底的火了一把,《宁州日报》作为市级宣传媒体特意出了一期专访。

更有甚者,省级媒体也转载了这条新闻,甚至是省作协也对叶晨抛出了橄榄枝。何文惠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当初自己在国营二食堂邂后的一个不起眼的厨子,现如今竟然成了宁州的风云人物,更别提他和妻子还考上了北大,现在还是个在读大学生。

何文惠鬼使神差的朝着服装厂后门走去,隔着老远她就看到叶晨正和他以前的工友正在谈笑风生。只见叶晨当初的徒弟六子问道:

“哥,你怎么有空回来看我们了?”

叶晨笑了笑,拍了拍六子的肩膀说道:

“这不是放暑假了嘛,我和你嫂子回家休息,我刚放下行李就和你嫂子跑过来看你们了!”

六子嘿嘿笑了,对着叶晨说道:

“哥,你和嫂子可不许走,我去后厨炒几个菜,咱们这群人好久都没一起聚聚了,今天不醉不归,正好老姚还没走,今天咱俩把他给灌趴下!”

“你小子属于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我可不信你当着老姚的面儿敢说这话!”叶晨看着正从办公室出来的老姚,坏笑着给六子挖坑。

六子之所以叫做六子,就是因为他头脑灵活,善于察言观色,大家玩闹的时候,都叫他鬼子六,不过因为他待人真诚,所以大家伙才把鬼子六这个略带贬义的称谓给精简成了六子。

多年来跟叶晨养成的默契,让六子下意识的觉察出师父是在给自己挖坑,再一拿眼打量苏猴,老秦和燕子等人脸上的神色,都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见他嬉皮笑脸的说道:

“哥,我之所以会灌姚主任酒,那都是出于对他的敬意,二食堂在姚主任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我相信姚主任会给我这个薄面的。”

叶晨被这个惫懒的家伙给逗乐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

“要不说呢,你这家伙就是狐狸跟猴配的,想坑你那真是太难了!”

姚国发此时也笑着走了过来,对着叶晨说道:

“要我说你才是那孙猴子,你在二食堂的时候,我可没少跟着你糟心,这一点你可不如六子,他可没有你那么不服管,走吧,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呆会儿六子他们的菜炒好了,咱们师兄弟好好喝两杯!”

叶晨下意识的看了眼杨麦香,只见她笑着说道:

“你去陪师哥喝茶去吧,我跟王姐还有燕子她们聊会儿天!”

何文惠看着叶晨离去的身影玩味的笑了笑,当初她跟许娜来到二食堂找叶晨筹办升学宴的时候,曾经见过姚国发一面,当时他对待叶晨的态度,可不像现在这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说白了这就是地位所带来的变化。

如果叶晨没有身上知名作家和大学生的光环,何文惠相信这位姚主任是不会这么客气的对待叶晨的,因为他长期身居领导职位,身上早就养成了颐指气使的毛病,指望他对自己手底下的工人太客气,这根本就不现实。

何文惠路过菜市场去买了点菜,跟卖菜的大妈一顿讨价还价,这些年生活的历练让她早就褪去了身上曾经的温文尔雅,取而代之的是整天油盐酱醋的算计,她感觉自己现在跟二庆妈还有王婶没什么区别了。

这两年也不是没有人张罗着给何文惠介绍对象,然而这些人虽然对何文惠的长相还算是满意,在得知何文惠家里的情况后,所有人都望而却步了,毕竟这年头养活自己一家就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了,要是再加上娘家的四口人,这不是结婚,根本就是娶回来一窝祖宗。

何文惠如今也早就没了当初的心气儿,不指望着把自己找个男人给嫁出去了,只希望赶紧把家里的这几个姐妹给拉扯大,她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不管是对家里,还是在街坊四邻面前都有了个交代,谁也挑不出她的一个不是来。

至于到时候嫁不出去,呵呵,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不就是当个没结婚的老姑娘嘛,自己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

何文惠拎着菜满脑子胡思乱想的走进了自家胡同,结果还没到巷子口,就听到里面炸开了锅,她听到了弟弟何文涛的叫骂声,还听到了三婶儿和二庆妈的劝架声:

“何文远,你个臭不要脸的贱货,我今儿个非打死你不可,你还敢打我?你打我?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何文涛由于青春期发育,正处于变声期,声音就好似一只“嘎嘎”叫的鸭子,极其刺耳,由于他年轻力壮,二庆妈一个人根本就拉不住他,所以把自己的儿媳妇油菜花叫过来帮忙,两人一个人拉住他的胳膊,一个人拦腰抱住了他。

至于何文远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三婶儿用力的拽着她,结果她反倒是来了劲,时不时的抻胳膊蹬腿儿,仿佛要把何文涛置于死地一般。

何文惠见状,直接扔下了手臂上挎着的兜子和手里买的菜,赶紧冲到了何文远跟前,大声说道:

“文涛,文远,别打了,你们疯了吗?也不怕邻居看笑话?”

然而让何文惠没想到的是,这时候何文远不冲着何文涛使劲了,反倒是用力的挣脱了三婶儿的怀抱,奔着何文惠就冲了过去,上手薅住了何文惠的头发,另一只手还用力的在何文惠的脸上抓挠,嘴里还碎碎念叨着:

“都因为你,都因为你!我挠死你!”

何文惠吃痛的发出了惨嚎,只见她的脸上被何文惠直接挠出了好几道血凛子来,三婶儿赶忙上前去掰何文远的手指头,结果何文远因为用力太死,根本就掰不开,生生从何文惠的头上薅下了一小撮头发。

何文涛一见大姐被何文远给挠花了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油菜花跟二庆妈两个人都没能拉住他,被他给用力的推到了一边,只见他冲到近前,一个大嘴巴子抡圆了直接抽在了何文远的脸上,随即破口大骂道:

“何文远,我看你特么是疯了,自己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还敢冲着家里人撒泼打滚,你特么也算是个人?大姐是咱们家里人,从小把咱们给养大,你也敢下死手?你也算是个人?”

何文涛打的时候,用尽了全力,一个大比兜抽的何文远原地转了个圈,然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此时她看向何文惠跟何文涛的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大声的咆孝道:

“我不是人,我是白眼儿狼行了吧?要不是因为她,我会被人给糟蹋了吗?”

何文远被愤怒冲昏了头,破罐子破摔的一句话,就好像是一颗火星掉进了油桶里,“轰”的一下,把所有人都给炸沉默了,就连被文达扶着从屋里出来的于秋花都被炸懵了。三婶儿和二庆妈还有油菜花,看向何家一家人的眼神里,充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于秋花不愧是一家之主,虽然这个家这些年一直都是何文惠在操持,可是依旧不能动摇她是这个家的家长,只见她脸色有些阴沉的低声说道:

“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谁也不许继续在外头丢人现眼!”

别看何文远跟何文涛刚才在外头蹦哒的欢,可是于秋花的一句话,却好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他们头上,她强大的气场,让这两个小白眼儿狼再没了反抗的意思,乖乖跟在母亲身后朝着屋里走去。

至于何文惠则是留在了最后,对着二庆妈,三婶儿和油菜花,嘴里不停的道谢,三婶儿看着何文惠脸上的挠痕,有些关切的对着何文惠说道:

“文惠,赶紧来我家,我用酒精帮你脸上消消毒,家里的芦荟我撅折半拉,帮你涂一涂,要是处理不好,你脸上是要落疤的。”

刚要进屋的于秋花,听到三婶儿的话,停下了脚步,对着三婶儿的方向说道:

“麻烦你了三婶儿。”

“都是邻里邻居的,应该的!”三婶儿憨笑着说道。

何文涛还有何文远,跟在母亲于秋花的身后进了屋,堂屋里,于秋花在何文达的搀扶下在椅子上坐下,然后说道:

“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这个家还没散架呢,等你大姐上完药回来,咱们今天把事情给说清楚!”

说罢于秋花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三姐弟此时也都乖乖的站在一旁,直到何文惠上完药进了屋,于秋花这才说道:

“都说说吧,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能让你们脸都不要了,在外面大吼大叫,隔着三站地都能听见,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文涛,你先说,怎么回事?”

何文涛有些负气的看了眼何文远,愤然开口说道:

“昨天何文远抱着一堆东西回了家,有给文达买的文具,还有给我买的球鞋,今天我在学校打球的时候,有人跟我说,她给我买鞋的钱是让人给玩了才赚来的,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问何文远!”

于秋花听到何文涛的解释,只感觉脑子“嗡”的一下,她本来以为姐弟之间只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才掐的架,没想到会等到这样沉重的消息,于秋花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强压着怒火,嘴唇甚至都被她给咬破出了血,沉吟了片刻后,她压低了声音,对着何文远问道:

“何文远,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文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的神色,刚要长好的伤疤,被人残忍的撕开,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她沉默了片刻,压抑着心中的难过,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将她被大黄毛给糟践了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然后对着母亲于秋花说道:

“大黄毛说了,他弟弟到现在还在蹲笆篱子,这都是拜我姐所赐,我被大黄毛欺负,完全就是因为我姐的缘故,我难道不该挠花她的脸?!”

于秋花听完何文远的经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心痛,毕竟是自己的崽儿,就算是平常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自家人,她对着何文惠问道:

“文惠,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大黄毛的弟弟扯上关系了?”

何文惠沉默了片刻后,突然笑了,只不过笑得有些凄凉,只见她不温不火的说道:

“妈,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文达的狗被人给摔死,文涛被人踹折肋骨住院的那次吧?当时我找二食堂的师父刘洪昌帮忙,他让人报了警,这才把欺负弟弟的凶手小黄毛给送进去。

怎么,我维护家里人反倒是维护成仇人了?你何文远要是不贪慕虚荣,去广场那种不正经的地方吹笛子赚钱,会有现在这样的破事儿?我前两天问过你那是谁,你是怎么跟我说的?那是你的一个朋友,还让我少管你的闲事儿,现在被人糟蹋了知道疼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

何文惠的话犹如一把利剑,直接把何文远给穿了一个窟窿,因为何文惠所有的事情都站在一个理上,她在外面也许跟别人玩心眼,但是唯独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家人,这是不容置疑的。说到底,发生的一切悲剧都只怪何文远的贪慕虚荣和任性,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何文远就算再恨何文惠,想要说出她的不是来,都是难上加难。

何文远被何文惠给怼到哑口无言,当妈的于秋花脸上也非常尴尬,然而此时她不能偏帮任何一方,最终只能是无奈的对何文惠说道:

“文惠,你先去做饭吧,文涛和文达都上了一天的学了,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作为一个人精,何文惠当然清楚母亲支走自己的举动是为了什么,她轻笑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从墙上摘下了围裙,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何文惠离开之后,于秋花没有去责怪何文远,毕竟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而且被散播的邻里皆知,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她对何文远说道:

“文远,以后遇到事要跟家里人说,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就算是再难的坎儿,大家一起想办法,总会度过难关的,你先回屋去歇着吧,呆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让文达去叫你。”

何文远点了点头,理了理散落的刘海,朝着自己的屋走去。这时候屋子里只剩下文达和文涛两兄弟,于秋花对着文达吩咐道:

“文达,去厨房帮你大姐打打下手,她都在单位累了一天了。”

何文涛看到母亲把人一个一个的支走,心里清楚她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果不其然,等人都散去了,于秋花对着何文涛说道:

“文涛,咱们家除了你和文达,都是女人,文达的年纪还小,你作为家里最大的男人,我希望你有个样,在外面不要听风就是雨。还有,我担心你二姐最近这些天还会被那个小混混纠缠,你平日里多看着她一点,真要是有什么事儿,就去派出所报警!”

何文涛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随后对母亲说道:

“妈,没什么事儿我先去写作业了。”

“去吧。”

……………………………………

吃过晚饭之后,何文涛回到了自己的屋里,躺在上铺怎么都睡不着,他的心里憋了一下子的火,今天二姐把话给说开了,他才知道事情的源头原来在自己身上,一想到自己一家在邻居面前现了大眼,他恨得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何文涛爬起了身,从铺上跳了下来,出了屋直奔后院儿,从当初给叮当盖的狗窝里一阵摸索,摸出了一把三棱刮刀出来,借着月色,找了块磨刀石,往上浇了点水,一下一下用力的磨着,眼神空洞,机械的重复着磨刀的动作,时不时的用大拇指试探着刀刃的锋利程度……

第二天放了学,二庆对着何文涛说道:

“文涛,放了学没什么事儿,咱们去打会儿篮球再回去吧?”

昨天的事情二庆可以说是完全看在了眼里,今天一天何文涛都表情凝重,没什么笑脸,二庆作为何文涛的死党,非常担心他的情况,所以就想着打场篮球放松一下心情。谁知道何文涛抬起头说道:

“今天就不打了,我还有事儿,得去我二姐那里看着点她。”

二庆明显的愣了下神,随即说道:

“那我陪着你一起吧,两个人多少还有个照应!”

相关推荐:视频:盘点诸天热门事件我看视频有奖励诸天视频剪辑师:我靠剧透赚钱云海仙踪从先天功开始纵横诸天千万种心动这个明星很想退休大国科技从手机开始鬼龙仙尊和平精英之无敌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