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小小将夜里所遇之事告诉绿茵。

绿茵思忖片刻,道:“由此看来,帝姬夜夜梦魇乃是有人故意为之?”

小小点头,“极有可能!只是那人神秘,未曾得见。”

“帝姬,此事或否告之上神大人?”

“不要!”小小断然拒绝,“或许这其中有什么隐匿之事也未可知,我想靠自己获得真相!”

***

那日后,煜小小比之之前向学不少:鸡鸣而起,跟着十二位师傅学习各类心法筑基;披星而习,自觉习练各门剑法玄术;偶得闲暇,也会取些手札古籍来阅。因着邪离的告诫,狐儿亦收敛规矩,时常陪着她练习提升。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春去秋来,小小倒是精进了不少。不仅如此,狐儿也始觉邪离的苦心:十二峰掌峰嫡传绝技,门门汇聚了昆仑精华,相辅相长,对她心智气法修行助益颇深,遂逐渐用心陪伴煜小小修炼。

暑去秋转寒冬过,又是一年春花俏。弹指间,煜小小已在昆仑神界渡过了一年时光。这期间虽然勤学刻苦,却也秉性难改,足迹踏遍了十二峰以及周边大大小小的山林旷野,湖泊海子,或者采捕野味,或者游趣玩耍。如今,唯独那擎天一柱之上的七色落霞峰未曾烙印她的影迹。

这日修习至一半,有侍僮禀报“上神召集各峰长老大殿议事”,修习提前结束。煜小小哄过绿茵和狐儿,偷偷溜至膳房,易容成邪离的侍童,取了邪离的果膳径直来到七色峰脚,守卫的弟子见来者乃是上神近侍,客气的放行。

煜小小窃喜:不想这七色峰如此好入!

穿过邪离设下的结界,方可见得那七色落霞峰,煜小小惊呆:峰高且陡,烟霞云雾,缭绕巅顶。仔细瞧去,隐约可辩得一小径,蜿蜒曲折而上,不知何为尽头。

煜小小恢复本身,仰望那入天之道,略作踟蹰,而后方下了决心,欲探乾坤,必要攀得顶峰!

好在她已筑基,只是那腾云御剑之术始终不得其精妙,以致于她只得时而乘驭白云,时而折芭蕉、枯枝御使,时而辛劳步行。渴了便取那垂瀑之水,饿了便食盘中果鲜。一路上歇歇停停,倒也惬意。

行了好半天,终至峰巅。煜小小喘着粗气,半趴在那峰顶,眼前之境惊得她目瞪口呆:

却见山峦多缠绵,云雾轻缭绕,满目皆是七彩烟霞,漫天尽是日精月华。古径幽幽深远处,松柏常青千千株,修篁每翠万万节;奇石怪崖林中立,青苔翠藓润欲滴;时闻仙鹤唳长空,每见凤凰翔玉宇。细观灵福地,远赛十二峰!

穿行秘径乃得一殿宇,殿门紧闭,静幽幽查无人迹,殿门顶上大匾烫金镂刻三个字——“霞光殿”。驻足门外尽是奇花与瑶草,那奇花锦绣漫布,那瑶草鲜嫩喷香。

推开殿门,更有一番天地:深阁琼楼层层叠,珠宫贝阙进进深,静室幽居数不尽,瑶台习地阔又多。

煜小小早已丢了魂儿,只知在各间游荡。

不知觉出了院宇,复见一片瑶草坦地,其间植了稀奇药材,行至近旁,幽幽药香沁鼻。再至前,乃一宽阔溪瀑,源头隐于云际,瀑水久积成潭,潭中布置方圆之石,自成小径,踩踏得过,遇一片迷雾,乃又一结界。腰间凤佩闪烁,迷雾竟自行散开来,豁然开朗:眼前竟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淡色樱花林,四季常开不败,那般般沁心之气由盈盈微风拂来,偶有花瓣落下,洋洋洒洒,美不胜收。

忽有毛茸茸的白色团团在深草间蹦跶跳跃。定睛细看,竟是白色仙狐,一个个浑圆娇憨,惹人爱怜。煜小小忍不住拥了一只入怀,一阵抚摸疼爱。那仙狐颇易亲近,纷纷朝煜小小身上蹭贴。

“别急别急,一个个来。”煜小小开心不已,拥着那些仙狐靠在一株樱花树下,嬉闹玩耍,忘却归时。

不知过去多久,小小困倦,陷入小憩。竟不想得一仙梦,梦中她遇见了一女子带着一群仙狐在茫茫冰原上奔跑嬉戏,空阔的世界里满是那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末了,女子回眸,灿然微笑......

只那惊鸿一瞬,煜小小醒了。

她环顾四周,哪还有樱花白狐,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雅致的房间,屋内陈设简单,不过一张卧榻,几支樱花。出得此间,便是会客堂屋,中间摆置着蒲盘坐榻;右侧耳房似一静室,没什稀奇;左侧耳房设有一处御案,案旁又置有几重木架,上面满满陈列着各式古札籍册。小小随手翻阅几册,均不识其字,不得其解。

忽闻琴音传来,煜小小归放了册子,宛转而出,始知这院宇乃由两进而成,适才所憩不过是其间一进。瞧着旁边那紧掩的房门,想必那里便是主人居所咯!出了院宇,循着音源,竟至山后,又是片片樱花密林,延伸至断崖之处方休,想来这主人必是极爱樱花的。入得林间,始见抚琴者。

煜小小见得那尊,暗叫糟糕!转身欲跑,却听得他冷言道:“既已到来,却又为何怯场?果真还是小娃心性!”

煜小小顿了脚步,转回身来,深深吸气,方才提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过去,最终捡靠了棵樱花树,像个犯错的小孩般耷拉着头,不敢看他。

邪离抬了抬眼皮,却不理睬她,仍旧抚着琴。

煜小小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他意欲何为?

琴音忽止,邪离起身,负手来到崖岸,招了煜小小:“过来。”

煜小小过去,惊见五彩落霞布满长空,巍巍峰峦漫起瑶海。原来,刚才她只需略略转身,方可见得昆仑全貌。

“这便是昆仑神界了!”邪离再开金口。

煜小小差点被美哭,那壮阔神奇,竟无以言词。

“很美是吧?”

嗯嗯,煜小小不住的点头,期间眼睛都不曾挪动分毫。

邪离却是叹息,别有意味道:“可惜美好的人事物往往易招惹妒忌,以致灭顶灾祸,终归消失天地之间,再无人记得它的曾经......”

“何以一定会消失?”煜小小错愣,不解的看着他。

邪离不答,覆手之间,那原本美腻的风景碎了一片,随风消散。

“喂,你干什么?”煜小小隐隐有些生气。邪离抿唇,紧紧看着她,那眸中竟隐隐有着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看得小小一阵慌乱。

起风了,卷了二人的长发在空中纠缠不休,一如彼此的心,激烈的试探研究,想要看破却又不能。

“你可知你何以上得这七色落霞峰?”好久,邪离才开了尊口,道出这么一句。

煜小小几乎脱口而出:“我易容了……”

邪离唇畔勾起一抹冷笑,“你道我这七色峰那般好进?”

煜小小哑然,迷惑不解。

“皆因那凤佩!”

凤佩?煜小小下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的残佩,那是神后所予,适才滞于溪瀑亦是亏了有它。

“你可愿交出凤佩?”

煜小小本能的摇头:“这半片凤佩乃是母后所赠,灵力非凡,不能赠予。”

闻言,邪离不无遗憾,“的确灵力非凡,可你仅持半块,终是无用。”

“你不是有另外半块凰佩吗?为何不赠予我,反要我给你呢?”煜小小腹诽:上神大人,你未免也太强势了吧?!

邪离蓝眸深邃,盯着小小须臾,复道:“若有一日,你心甘情愿交还凤佩,我定会助你早日飞身,如何?”

小小灵光忽闪,道,“我倒有一法子,不知上神你敢不敢一堵?”

邪离抿唇不语,只看着她。

“你我不是有那个狗屁婚约吗?我知道你不欢喜,我又何尝喜欢?!不如我们来堵一把,若有一日我觅得心上之人定会如你所愿交出凤佩,不过你要助我解除婚约;若你有朝一日在我之前得遇佳人,你就得交出凰佩,我们同样解除婚约,可好?”

邪离冷眼瞧着她,对于她不喜这婚约,意欲解除之言莫名的有一丝抵触。好一番思忖后方才点了头,唇际勾出一道冷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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