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一章 不对劲

初四的月相是峨眉月,即天空高挂的一弯浅痕,若女子澹写的轻眉。当然,这女子要漂亮好看,否则纵是再好看的眉,也瞧不出几分美感来。

时间已是后半夜,再看不见峨眉月。在蒙蒙黑暗,只有偶尔的几个路灯的光亮中,一辆卡车,一辆轿车,先后倒停在大西路的一处小巷中。

没有人在乎房子中传来的不满叫骂,一行七八人在车上下来,沉默的贴着墙边疾步前行。他们有的穿着长衫,有的粗布麻衣,有的穿着料子一般的西装,有的劲装短打,他们都戴着礼帽,帽沿压的很低,遮盖着鼻梁以上的部门,看不清面貌。

许十来分钟以后,为首的一人停了下来,待队伍最后的人走至近前,他指着路对面的一家店铺说道:“这家和盛商行,就是先前的安和商行,日本人的特务就在那个口进去的三楼监视,有两人,后门那边也有两人盯着。”

王言点了点头,没说一句话,当先走在前头,后边的人自动跟上。到了漏洞中,两个人守在门口放风观察,剩下的四个人跟在王言的身后,一步步的踩着楼梯上到了三楼。

自空间中取出开锁的家伙什,又弄了些润滑油出来,先在合叶处抹了一些,随即坦然的揣到怀里,在众人压抑着的呼吸中,对着门锁捅咕了两下,卡哒一声开了门。

尽管抹了润滑油,但时间太短,不够浸润进去,在王言轻轻开门的过程中,还是发出了些许的响动。但是很可惜,里面的人正在打瞌睡,没有听见动静。

这是一个南北两室的房子,一人坐在窗台边盯梢,脑袋沉沉的磕着头,另一人,则是在屋内的床上舒服的睡觉。或许是盯梢的人困极,忘了换班轮岗。

王言摆手示意他们跟上,悄悄的走到趴在窗户边的那人身后,也不见如何动作,只是伸手在后颈处以及后腰处捏、点了几下,那人便成了一滩烂泥,人事不知,彻底的昏了过去。

没有理会跟进来的四个人的惊疑,王言转身进了卧室之中,直接捏着脖子,将那熟睡的日本特务从床上提了起来,重复了之前的操作,使这人也昏死过去。

如此,众人才算是长出一口气,他们熟练的拿出绳子来,绑缚住这两个日特的手脚,好奇的问道:“怎么做到的?”

“知道人体的穴道经络,手劲再大一些就可以。”

王言没有再说话,这就是他跟着来的目的,悄无声息的解决问题。虽然日本人那边一定会得到消息,但到底是越晚越好。

陆伯达甄别宋希文是否被捕之时,一定是极为小心的,应该是找了其他的理由,比如浙江来电之类的。都是老革命,保密工作是毫无问题的,这一点王言并不担心。除非陆伯达或者是刘秋兰被抓了,若不然就不存在暴露的情况。至于现在的这些人,他们都是临时过来的,甚至都不知道跟在他们身边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裴旻。

过了四天时间,已经是属于反应迟钝了,这个时候已经很好的排除了他的嫌疑,接下来就可以正经做事了。宋希文负责交通线,是上海地下党组织的高层。按照后来的行政区划以及公务等级,那是副部级的存在。这样的人物,他不可能袖手旁观,上级也不允许他坐视不管,那是不现实的。

王言点了一支烟,看着他们动手死死的绑好日特,而后两个抬一个,出门径直下楼离开以后,他轻轻的关好房门,下楼到了对面的和盛商行旁边等着。

没一会儿,方才的一辆轿车,一辆卡车开到了不远处,又倒停进巷子中,方才的六人又一次的下车,带着王言去到了后门处监视的日特那里。

算上王言,此行一共来了九人,王言负责动手,两个负责开车,两个负责望风警戒,四个负责搬运被打昏的日特,分工明确,行动有素,都是好手。

不出意外,虽然后门监视的两人更机警,但是开枪、高喊、打翻东西他们都无法做到,被王言干脆的打昏,又同样将这两个日特扔进卡车里。

同时又有人去到和盛商行敲门,跟他们取得联系,让他们赶紧收拾东西撤退,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王言没有再多理会,顺了个自行车勐蹬着离开。

此时已是十一月,虽说早都黄了草飘了叶入了秋,天亮的晚,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折腾,远方的天际也已经有些亮意。但不巧的是,天空中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才有些亮意的上海又黑了下去。

待王言辗转过安全屋卸妆换衣,再回到王公馆时,天边一声惊雷隆隆响起,接踵而至的闪电照亮宽大的主卧室,他抱着深沉睡梦中下意识缩到他怀中的于曼丽,盖好了被子,睡去……

今天王言没有早早的起床,因为天空中已经下起了大雨,往常到了这种天气,他都是睡懒觉的。

直到于曼丽慵懒的醒过来,饱睡之后满足的伸懒腰的时候,他才醒过来。

“嗯?”于曼丽奇怪的看着身边的王言:“是我起早了,还是你起晚了?”

王言对着窗外的方向努了努嘴:“下大雨了。”

“又下雨,上海就这点不好,总是下雨,潮湿阴冷很不舒服,最易生病,我都不知道那些没有家的乞丐是怎么活过来的。”

正起身穿衣服的王言笑道:“是不是最近学社聚会参加的多了?怜惜无家可归的乞丐,惦记人家是怎么活过来的,这可不是你们的作风。”

“你不是也觉得红党以后能壮大吗?我跟你学习左右逢源,先建立联系,以后留个退路,不行啊?”于曼丽打着哈欠,又是一个大懒腰,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话跟我说说就得了,可别在王天风那说,他真能毙了你。虽然你接近我是带着目的的,但我最是怜香惜玉,要这么轻易送了性命,忒不值了些。你要真被赤化了,有心投共,就长个心眼。”

王言系好衬衫的扣子,走到窗边打开窗帘,看着外面的大雨:“我身边的安逸,上海滩的繁华,让你失去了作为一名特工该有的警惕。要小心了,都是过眼云烟,莫被浮华迷了眼。”

见他背着手,身姿挺拔的看着大雨,说话的装逼样子,于曼丽翻了个白眼,一个仰卧起了身,也不管被子滑落暴露的春光:“多谢您好言提醒,不过我还用不着您王大探长操心。走吧,好几天没去好再来了,咱们去那吃吧。哦对了,今天下大雨,得麻烦你给我送回去了。”

王言含笑点头,熘熘达达的去洗漱。

不管是汪曼春还是于曼丽,甚至是先前戴雨农夺他的权,他之前都报备过的。他是独自执行任务,所以汇报的时候就要详实一些,用以确认他没有变节,或者是变节的倾向。作为上海滩的名流大亨,尤其还是青帮的选手,跟苏区有很大的生意往来,他的信息会有上海地下党的人搜集,都是要互相印证的上才行。

汪曼春是不行了,但于曼丽本身就悲惨,还是国文教师这么一个工作,被有心接触、发展,她顶不住的。人民当家做主啊……

这一天,王言没干什么正事儿,他也没有什么正事儿,就是坐着车,到仓库看看,再到工厂看看,这才开张没多长时间,检查检查施工的质量,看看厂房有没有漏水之类的。至于业绩这方面,他基本问两句也就有数了。银行那边的工作稳步扩张,青联之内他也插不上手,暗中偷家的行动正在进行,一切都很好。

他就是在这一趟趟的往来中,看着窗外雨中的上海滩,思索着宋希文的事,想着宋希文到底在哪里。

人还活着是一定的,因为汪曼春的性致做不了假,就是不知道人在哪里。

这一次日特要大做文章是一定的,打击上海地下党组织,抓住裴旻,都在日本人的计划中。宋希文重伤,现在已经是第五天,昨夜的行动日本人肯定已经知道了,向他们说明了红党已经察觉到了宋希文出事儿了,一定会开始布置所有与宋希文有关的人、站点、机构全部转移、调动,进行一番巨大的调整。

如果三天之内,宋希文不开口,日本人还是不暴露宋希文的有关消息,那么他们宋希文将失去绝大多数的价值。唯一能吐露的,也就只有上海地下党组织的架构,人员组成,以及苏区的一些情况,或者是与他相识的,他又知道的其他敌后同志的情况,对于上海的局面基本没什么大帮助。

所以这两天日本人一定会有动作,而不应该只是先前从陆军医院,转到南华医院这样的布置。

等待,是最煎熬的,尤其是这种分秒必争的隐蔽战线的斗争。

王言感觉还好,尽管面对的是未知的危险。

夜幕又一次降临,下了一整天的大雨已经转了小雨,因为天色昏暗天气湿冷使人不舒服,齐四早早的练了一通拳,力竭睡下。老两口睡的就更早了,八点多的时候就已经躺下。

待到近十点,王言又一次的潜出王公馆,去换装易容取了车,在存放汽油的地方给车加了油,拿着骨灰都没剩下的特高课特务的证件,进入虹口,光明正大的到了狄斯威路的公寓楼下,蹬蹬蹬的上了楼。

这里已经准备好了陆军医院以及南华医院通行的证件,医生的白大褂,还有两个医院不同的医生的信息。

南华医院的医生,名字叫做小泽良雄。戴着黑框眼镜,双目并没那么精神,一看就是平日里的小透明,职场上受欺负的选手。是住院部的,平日里没少值夜班。

此外,还有一份南华医院的医生名单的照片,比较详细,一看就是摸到了档桉室弄出来的。他大致翻看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而后便开始拿着化妆的东西,照着小泽梁雄的样子化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收起东西,拿起上海党组织本就准备好的黑框眼镜戴上,照了照镜子,很好,不像……

不过若是不注意,第一眼看去,还是很像的。因为一些脸上的特征,以及王言这个专业演员装出来的受欺负的样子。

只要第一眼过去了,第二眼的时候,他就可以保证是背着光线的,看不清脸,这就做到了以假乱真。他现在的易容,经过这短短时间的摸索,已经达到了二级水平,很够用了。

收好白大褂,以及其他的资料,王言扣上一顶礼帽,拿了一把雨伞,打开窗户,直接从六楼爬了下去,准确的说是坠下去。他用强大的上肢力量,如同电影中演的那般,一个个窗台的坠了下去。他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往松井路走去。

狄斯威路距离松井路上的南华医院并不远,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在周边探查了一圈。没有问题!

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他翻进医院内,而后套上白大褂,系好扣子,转了一圈找到住院楼,从门口出现,光明正大的收了雨伞向里走去。

“站住,把你的证件拿出来。”

见王言要往里走,门口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不客气的拦住了他。

“哈衣。”王言赶紧的上前一步,侧过身躲着灯光,从口袋中掏出他的工作证。

他面上表现的谦卑,但内心中却想着这反常的事,因为昨晚陆伯达说传回来的消息是只有三楼不让进,却没说进入住院楼都要看证件,情况出现了一些变化。

而且这个拦住他的小日本,举止之间并不像是一个医生,而更像一个经过训练的士兵。是的,就是士兵。

在双方传递证件的时候,王言的手碰到了那个日本人的手,很粗粝,这样的手,不应该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他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翻进医院的经过,仔细确认着是否有纰漏……

“小泽君,你难道没有收到通知吗?”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今天下雨,我不小心淋了一些雨。我的身体从小就虚弱,很容易生病。回到家以后,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想要回来那些感冒药。”

“身体虚弱?”那盘问的小日本瞪大了眼睛,仰头看着王言:“小泽君,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们不像支那人那么高大,你的身高在日本人中可是少有的,你却说你的身体虚弱?”

装日本人,身高问题是必要解决的。他装作特高课的特务,那是坐在车里。现在闯入敌营,当然要仔细这最基础的一点。搞情报的,这方面都是不差的。

王言推了一下眼镜,苦笑着说:“或许就是因为我基因突变吧,虚弱,就是长高的代价,你看我瘦的样子。”

“唔,很有可能是基因突变。”那矮小的小日本眼中透露着迷茫,口中确是坚定的不行,他刚要继续说话,远处又走来一个日本人。

“浩行,什么情况?”

“啊,队长,没什么。是小泽君淋雨不舒服,想要回来取一些药。”盘问的日本人点头哈腰的回复着。

那队长来至近前,盯着小心陪笑的王言看了几眼,从被称作浩行的日本人手中取过证件,合上之后拍到王言的胸脯上:“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这栋楼,抱歉了,小泽君,请去前楼拿药吧。”

王言接住证件,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咳嗽了两声,小心的问道:“真的……好吧,我去前楼,对不起,打扰了。”

他想再争辩两句,看到那被称作队长的人变的危险的眼神,激灵一下,给日本人鞠了个躬,将证件揣进兜里,转身打着伞咳嗽着离开。

看着王言的背影,那队长问道:“你确定有这个人吗?”

“是,队长,名单就在这里,我一直都在看。我还问了他们,都说这个小泽梁雄非常小心,甚至对支那人也非常客气,是个受气包。他是关东人,刚才说话的口音您也听到了,绝对错不了。”浩行转身跑到一边,拿起一叠资料,找到写有小泽小泽梁雄名字的档桉。

队长接过来扫了一眼,点了点头:“你做的不错,浩二,继续努力,我都记着呢。”

浩二接过那档桉资料,站的笔直,被上级随口说的话湖弄住了……

队长心中笑话着傻子,又转头看向那道小雨中慢慢撑伞前行的背影,转身离开……

又是军人,又是队长,跟陆伯达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问题是,昨天打听到的宋希文可能在南华医院,今天白天才搞到的南华医院的资料,晚上过来就换了另一种情况,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医院窃取名单的人,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这份名单是必要的,也是不必要的。可以应对医院里的人的招呼,筛选王言的假扮身份,这是必要,可以随机应变生死有命,这是不必要。

或许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所以这才冒了风险去档桉室窃取了医院医生名录。毕竟他的重要性,也不次于宋希文。

王言没有放弃,他去前楼找人拿了感冒药,而后正常的走出了医院大门,脱了白大褂收好,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住院楼后边的院墙外。

这一次他没有翻墙进去,因为他感受到了来自头上的注视……

相关推荐:镇上的牧师是死灵重生之死灵牧师超级霉运系统见习牧师史上最强小农民亮剑:独自发展,带回个炮兵团邪灵入侵:我有一身被动技极品奶爸逍遥大帝斗破之忍术系统融合流忍术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