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上午，顾先明和刘玉卿收拾完东西，得到消息的陆建军和沉丽娟也急匆匆的赶过来。
沉丽娟和陆建军关心顾先明的身体，他们表示也要跟着去燕京。
老顾心里很感动，婉拒道：“不用不用，老陆厂里还有不少工作呢，娟子还要照顾老人，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这个时候陆建军和沉丽娟肯定不能推却，当初陆洋出事，顾先明和刘玉卿都去羊城了。
陆建军说道：“我们也跟着去吧，哪怕待几天我们再回来，这样人多心里踏实。”
刘玉卿劝说沉丽娟和陆建军留在家里，不用去那么多人。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知道沉丽娟和陆建军为人都不错，所以无论当初对陆洋有多么生气，刘玉卿也从没有迁怒过沉丽娟和陆建军。
顾小婉也劝说沉丽娟和陆建军：“爸妈，你们就留在明江吧，我和妈妈就够了。”
她没有提陆洋，陆洋现在工作更加繁忙，能陪着过去就行了。
陆建军不留痕迹的看陆洋一眼，他和沉丽娟可以不去，但陆洋必须得去，顾先明的身体事关重大，即便陆洋有再重要的工作都得先往后放放。
沉丽娟提出让陆佳怡留在家里，这样刘玉卿和顾小婉可以安安稳稳的陪护，要不然带着陆佳怡不是很方便。
刘玉卿看向顾小婉，她也有这个意思，就是担心陆佳怡离开妈妈晚上会哭闹。
顾小婉不想跟女儿分开，她对沉丽娟说道：“妈，我就带着小七吧。”
陆洋看出大家都在争执，他站出来说：“爸妈，你们一起跟着去吧，我在燕京那边的房子买好了，160平的精装四居室，应该够我们住了，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再买一套。”
刘玉卿和沉丽娟听说陆洋在燕京买房了，突然不吱声了。
是啊，现在争论焦点是带着陆佳怡去不方便，如果把房子问题解决掉，那么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这样白天刘玉卿和顾小婉去医院，晚上让顾小婉回来照看陆佳怡。
双方达成共识后，陆洋开车亲自前往机场。
一辆车坐不下，沉丽娟和陆建军又乘坐的出租车。
中午时分，航班缓缓降落到燕京机场。
陆洋他们从航站楼出来，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停在外面。
司机见到陆洋后，急忙下车拉开车门。
陆洋介绍道：“我特意把公司的司机调到燕京，这段时间就负责接送咱们。”
这就是有钱带来的好处，无论是看病，还有出行都安排得非常舒适，顾先明也丝毫不用担心医药费，他需要做的就是配合治疗。
刘玉卿鼻子有些发酸，对陆洋说道：“陆洋，谢谢你了。”
沉丽娟拉住刘玉卿胳膊：“玉卿啊，都是一家人，怎么能说这些呢。”
陆建军跟着说：“就是，不要分的那么清楚，老顾，你就安安心心的治疗。”
顾先明看着陆洋忙前忙后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他心里很欣慰，至少以后不用担心顾小婉了。
众人上车后先是前往北大肿瘤医院，陆洋已经托关系帮顾先明挂了专家号。
考虑到医院里面的病人太过于拥挤，并且也不卫生，顾先明让沉丽娟还有陆建军专门带陆佳怡在外面的公园等他们。
陆建军想到有陆洋陪同，他和沉丽娟也就没再坚持。
顾小婉见到医院里那些神色匆匆的医生，还有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她的心里莫名的紧张，不由抱住陆洋胳膊。
陆洋看到顾小婉眼里的紧张，安慰道：“没事的。”
接下来就是专家问诊，然后带顾先明做各项检查，CT室周围冷冰冰的，顾小婉眼睁睁看看爸爸躺在病床上被推进去。
刘玉卿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哭出来，她要是哭了，闺女肯定也会忍不住的。
他们从中午一直忙到下午，专家推了推眼镜框，看着手里的报告。
顾小婉的手紧紧的攥着陆洋的手，因为太过于紧张以至于她的指甲都掐到陆洋的手背。
刘玉卿小心翼翼问：“医生，我爱人的身体怎么样？”
专家指着顾先明以前的报告和现在的报告对比：“病人的进展确实有些快，并且已经出现转移和占位，现在的最新方案就是靶向治疗，不过靶向治疗比化疗要贵很多，你们能否接受？”
陆洋：“无论多贵，我们都可以接受。”
他没说自己很有钱，不然医院会过度治疗。
专家给他们介绍靶向治疗的特点，从理论上来说靶向药物的效果不错，但是对于顾先明的身体状况来说也只能延长寿命，并不能根治肿瘤。
有的患者和家属认为花了几十万，结果只是延长寿命，到最后人财两空，认为是医院在骗钱，榨干患者的家底。
很多时候，那些中年男人就不得不面临各种选择，尤其经济条件比较差的情况下。
救吧，是个未知数，医生不保证能救活，还有倾家荡产的可能。
不救吧，良心过不去，这辈子都是阴影。
顾先明确定治疗后，医院很快就安排他们住院，并且进行手术排期。
傍晚的时候，因为医院不让那么多家属陪床，刘玉卿陪着顾先明就可以。
陆洋和顾小婉从住院部出来，他们在外面跟沉丽娟碰头。
陆佳怡在花坛的秋千上面玩得很开心，从她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烦恼。
陆建军和沉丽娟问起顾先明的状况。
顾小婉把情况给他们说了一遍。
沉丽娟安慰顾小婉：“小婉，你爸一定会好起来的，别太伤心啊。”
陆洋考虑到她们都没有吃饭，于是领着他们先去饭店吃饭。
陆佳怡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还有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灯，不时的发出惊叹声，这里是国际化大都市，比明江那个小城要繁华很多。
吃过饭后，司机把陆洋送到位于名仕华庭的家里。
这里位于燕京的西三环，毗邻永定河，旁边就是玉渊潭公园，距离肿瘤医院步行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沉丽娟进来后发现里面打扫得很干净，甚至连家具和家电都一应俱全。
在燕京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以前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果陆洋打个电话的功夫就搞定了。
陆佳怡看到新家后，好奇得放飞自我。
顾小婉情绪显得不高，因为她心里挂念顾先明，也不知道妈妈和爸爸有没有吃晚饭。
那边陆洋已经拿出电话打给刘玉卿，得知刘玉卿和顾先明在食堂吃过饭后，他把电话给顾小婉。
顾小婉在电话里关心刘玉卿和顾先明几句才恋恋不舍的挂断电话。
陆洋说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话，等闺女睡了，我陪你去看看？”
顾小婉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明天再去探望吧，我先去收拾房间。”
陆洋抱着陆佳怡来到外面的阳台，欣赏着燕京的夜景。
沉丽娟和顾小婉把家里收拾一遍，他们从家里带了床单和被罩等生活用品，直接铺上去就可以。
这种家务事陆建军插不上手，他跟着陆洋来到阳台。
“这套房子多少钱？”
“不贵，均价才一万五，全部下来花了两百多万吧。”
嗯，两百多万，以他们家现在的条件来说确实很便宜，现在是2007年，明年是奥运会，相信燕京的房价会迎来暴涨。
陆洋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脑海中回想起2008年的诸多细节都如刀痕般清晰。
他曾在燕京生活很久，也是住过地下室的北漂一族。
时光如水，燕京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唯独2008年承载着太多难忘的回忆。
彼时通州的房价也不过才四千块啊，当初陆洋买的房子是三万五。
陆建军问道：“老顾的情况怎么样？”
陆洋摇头：“不容乐观，靶向治疗好的话能延缓三五个月，如果效果不好的话，也就延缓一两个月。”
陆建军沉默了，顾先明在这之前还是活生生的人，丝毫看不出来有生病的症状，没想到会发展得这么快。
陆洋忽然说道：“爸，你还想不想添个孙子或者孙女？”
陆建军眼角微微跳动：“什么意思？你指的是顾小婉还是徐晓筱。”
陆洋笑道：“都不是。”
陆建军忽然想到陈思雨：“是不是你跟陈思雨？”
陆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陈思雨做梦都盼望着拥有自己的孩子，可惜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陈思雨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她有个孩子。
陆建军压低声音：“不是陈思雨吗？”
陆洋把陈思雨的身体情况告诉陆建军。
陆建军心里替陈思雨感到惋惜，顺便悄悄松一口气。
以前他喜欢孙子和孙女，觉得儿孙绕膝是最幸福的事情，现在他不再抱有那个幻想，因为孙子或者孙女的出生，都是陆洋在给他们制造的负担，这里面牵扯的人物关系太过于错综复杂了。
让徐晓筱的爸妈知道怎么收场？
让顾小婉的爸妈知道怎么收场？
有徐晓筱和顾小婉就够了，老陆不想再要第三个儿媳妇。
至于孙子和孙女的话，他希望是徐晓筱或顾小婉的，而不是其他女孩。
忽然，陆建军想到另一个女孩，那就是黄冰倩。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听陆洋说起过关于黄冰倩的事。
“你说的孩子，是不是跟黄冰倩的孩子？”
陆洋缓缓点了点头：“是啊，刚刚检查完，已经一个多月了，明年九月份孩子就要出生了。”
陆建军傻眼了。
这...这竟然又多出一个孩子？
他心里是既欣慰又担忧还有发愁。
想想当年老爷子去世前嘴里还念叨着，咱们老陆家一直人丁单薄，希望下面的人丁能兴旺点。
这在陆建军身上没有应验，眼看到陆洋这里人丁竟然这么兴旺。
陆建军回头看看，发现顾小婉没有在客厅，他问道：“黄冰倩的爸妈知道吗？”
只要孩子没出生，那黄冰倩跟陆洋就是恋爱关系，如果孩子出生，那么两个家庭之间就要进行接洽，压力不由自主的来到陆建军的身上。
陆洋说道：“黄冰倩的爸妈还不知道，不过快了，她弟弟今年放寒假会说的。”
陆建军：“你打算怎么办？徐晓筱和顾小婉知道吗？”
陆洋：“我不打算让她们知道，爸，这次你可千万别再捅出去啊。”
陆建军：......
陆洋提醒道：“对了，这件事你先暂时别告诉我妈，等你们回明江后，我再找合适的机会说。”
陆建军看着陆洋，如果不是陆洋抱着陆佳怡，他真想把腰带抽出来揍陆洋一顿。
陆洋注意到老陆那威严的目光，把快要睡着的陆佳怡递给老陆。
“我去看看小婉收拾好了没有，你先抱会儿啊。”
陆建军小心翼翼的接过陆佳怡，已经开始犯困揉眼的陆佳怡吧唧两下小嘴。
她的睫毛很长很长，脸蛋也是格外的娇嫩。
不知为什么，老陆心里明明很生陆洋的气，可看到孙女的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
黄冰倩竟然也有了，还是这个时间。
如果让顾小婉和徐晓筱知道的话，不知道这段关系还能否再维系。
陆建军特别发愁。
不知道黄冰倩是个女孩还是男孩，在这之前，双方父母都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她啊？吃得好吗？
陆建军决定有空去并州看看黄冰倩。
......
医院的病房里，顾先明住在单间套房里，这是陆洋亲自给他安排的病房。
刘玉卿刚刚洗漱出来，她问顾先明：“老顾，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顾先明笑道：“没事啊，就是输液这个胳膊有点涨的慌。”
刘玉卿坐在顾先明的床边，伸手轻轻握住顾先明的手。
顾先明感叹道：“都这个时候了，花那么多钱，延缓三五个月，我觉得还是没必要。”
刘玉卿声音有些低落：“就算我答应你，孩子们也不会同意的啊，这是他们的孝心，你就听从孩子们的安排吧，不然他们心里会内疚的。”
顾先明微微点头：“玉卿，这么多年，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刘玉卿的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砸在顾先明的手背上。
“跟你结婚后，我就没那么多想法，无论家穷还是家富，日子都得照常过，就是你不应该丢下我的...”
她再也绷不住情绪，失声哭泣起来。
只有跟顾先明单独相处，她才是那个需要被安慰和保护的妻子。
平时她的角色是妈妈，是丈母娘，是亲家，尤其在顾小婉和陆洋面前，她要表现得更加坚强。
顾先明抬手拂去刘玉卿的眼泪，开始给刘玉卿交待后事。
有些事要趁自己还清醒，尽快说出来，否则谁知道自己能不能从手术台清醒的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