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救命恩人

“潘二少爷,是梅儿的救命恩人。当年家中变故,夫君一早就没了。只留下我一个人,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梅儿的思绪像是飘去了很远:“生下孩子,我根本无力抚养,又不甘沦落风尘受人凌辱。最后只得一路乞讨,还险些饿死。在一个深冬的夜里,我孩子生了大病,我抱着他在雪地里走了好几里路,四处求医问药,可是没有银子,根本没人理睬我。”

说到这儿,她黯淡的目光中忽然燃起一丝光亮:“后来,我实在又饿又冷又绝望,干脆抱着孩子倒在雪地里等着一块儿死。就在我感觉自己离死亡只差几步之遥的时候,二少爷忽然出现了。”

马车里三个人都听得聚精会神,这是一段关于潘恶少鲜为人知的故事。杜若桐忍不住追问:“后来他救了你们母子?”

梅儿笑了笑:“是的,他不仅救了我们,还资助我银两,让我回乡下找些小生意做做。”

“然后呢?你怎么又成了花魁呢?”这次轮到龚玥玥发问。

“然后我一直想报答他,可他始终婉言相拒。我只得暗中跟着他,想找机会在他困难时刻帮一把。最终,让我发现,原来他暗中是一位劫富济贫的侠盗……”

“后来呢?”她挤牙膏一般的叙述方式,已经快把龚玥玥折磨疯了。

“后来我便想到了报答他的方法,便是做他的助手,帮他收集城里的情报。而这洛阳城里,人流最复杂,最容易得到消息的地方,便是**。”

她话音刚落,龚玥玥,杜若桐和赵长垣三人都是一惊。

龚玥玥更是难以置信的开口问她:“啊?你这样就……把自己卖了?”就算为了报恩,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刚刚她还说不愿沦落风尘受人凌辱来着。

梅儿看到三人吃惊的表情,只是浅浅一笑:“我只是个挂名的花魁罢了,有大名鼎鼎的潘恶少独霸着,谁也不敢招惹于我。”

听到她这么说,杜若桐的心又凉了下来。

龚玥玥干脆更加直接的问:“原来如此,那你们……到底有没有……”有没有滚过床单?她知道杜若桐最关心的便是这个。

梅儿双颊印上绯红色,却也老老实实的说出实情:“实不相瞒,二少爷这样的男子,谁会不动心呢?有很多次,我明里暗里向他表示……愿意以身相许。可他是个真君子,自始至终对我以礼相待,从未越轨半步。”

赵长垣听见自己的妻子和杜若桐一齐松了口气,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那么上次……你们怎么会在大街上那么拉拉扯扯的?”龚玥玥撇了眼面色缓和下来的杜若桐,近一步帮她解开心中疑虑。

“我在家乡知道东都侠被抓的消息,连夜就赶来了。后来才知道,被抓的那位并不是二少爷。我去二少爷家里,想劝他离开洛阳暂避风头,可他怎么说就是不肯。这才被你们撞见,拉扯于街市……”

杜若桐彻底放下了心,却回想起当天给了恶少一耳光,不免又懊恼了起来。

“这潘恶少,藏的真够深的,把咱们全都骗了。”玥玥心中赞叹,他还真是无间道的鼻祖,卧底们的祖爷爷。

梅儿又苦着脸哀求起来:“求你们救救他吧,他是个好人,怎么能让好人就这么死了呢?”

玥玥正了正面色,语气有些强硬:“不用你说我们也会救他的。我和我相公是二少爷的朋友。而这位姑娘,是他的未婚妻。如今这个局势,你不宜露面,还是回家乡照顾孩子去吧。”杜若桐是玥玥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潘恶少身边放着个定时炸弹。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最怕贼惦记。时间久了,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不如及早肃清的好。

梅儿讪讪的说:“明白了……那就请各位多多费心了。梅儿,也该回去了。”说完,向他们告辞,掀帘子下了马车。

杜若桐这傻大姐不解的问:“玥玥,你怎么这么凶呢?”

玥玥哭笑不得:“我凶吗?我这可是为她好。潘恶少是死是活,反正都不会有她什么事儿,干嘛让她继续陷进来呢?她带好她孩子才是正事儿。”

一直沉默着的赵长垣也开口帮腔:“娘子说的对,潘景元现在最需要的只有你杜若桐,再说她确实不宜露面。”

杜若桐抱着脑袋焦虑不堪:“醋坛子,事到如今,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赵长垣认真考虑后,对她们二人说:“咱们先别轻举妄动,潘景元怎么说都是太师的儿子,潘太师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儿子赴死的。而且我想,皇上应该也会酌情考虑,事情不一定会有咱们预想的那么糟。”

“哎呀!”玥玥忽然一声惊叫,让车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赵长垣诧异的问她。

她有些尴尬:“你还有没有包子了?我又饿了。”

皇帝见潘太师受了极大打击,没忍心当他的面再发雷霆。等宫人们将潘太师扶下去之后,皇帝怒火冲天,几乎要点燃了金銮大殿。“这潘家小儿子了不得啊!啊!”桌案上的茶具又成了炮灰。

“皇上请息怒!”群臣赶忙跪了一地。

“杀官员,盗官宅,私闯朕的皇宫!难怪朕让他做官他都不要,他这是匪气难移啊!”皇帝的声音孤独的响在金銮殿内,怒气震荡在每个大臣的耳边,谁都不敢说上一句好话。

“传朕旨意,将潘景元押往大理寺听审。着大理寺卿,开封府尹共同审理此案,若有徇私枉法之举,一律入罪!”

大理寺卿审理东都侠的案件可谓神速。并不是少卿与开封府尹有多铁面无私,神机妙算。而是那潘恶少对于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全部供认不讳。除了一条,夜闯皇宫,惊扰圣驾,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档子事。

所以当官爷将当夜贴在皇帝脑门上的字条拿在他面前给他认笔迹的时候,他自己也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了。他承认确实是他自己的笔迹,可他完全没印象。

最后他仔细考虑了一番,认为可能是哪位英雄见那顾忠义实在无辜可怜,才冒充东都侠夜入皇宫警醒皇帝。虽然不明白此人为何会写出与自己一样的笔迹,可恶少觉得,他应该没有恶意,纯粹是为了救人。如今自己已经够死上好几次了,此事又都因自己而起,何不干脆一并认下,免得以后再牵连他人。

于是这东都侠的案子,三天不到,就已经结案陈词了。被告潘景元,谋杀,盗窃,惊驾罪名成立,数罪并罚,判处死刑。

没人敢疏通关系,没人敢向皇帝求情。连潘誉都被皇帝下旨,暂时留在府中养病,一切似乎都已成定局。

除了父兄以外,潘恶少以为不会再有人下大牢探望他这个将死之人了。直到他从小到大最看不惯的那张白晃晃的脸出现在阴暗潮湿的铁窗外。他平静的心里掀起一阵波澜,说不清是喜是悲。总觉得人生得一知己应该死而无憾了,只是这份友情来的有些晚。

铁门被狱卒从外面打开,赵长垣弯着腰才能勉强从门外跨进来。

两个年轻人,谁也没先开口说话,只是面对面席地而坐。直到赵长垣拿出备好的两壶酒,扔了一壶给恶少。

恶少笑容爽朗:“认识你这么多年,愣是没看出来,原来你也好这口。”

赵长垣见一向意气风发的他憔悴了许多,不免有些心酸,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认识你这么久,你也让我刮目相看了。”

“咱们恐怕没什么机会再说话了,今儿个就不说废话,说说心里话。”恶少这辈子还从没和谁说过心里话:“我从小就看不惯你,总觉得你又白又蠢的像个娘们。”

赵长垣宽容一笑:“我知道,我还知道你背地里跟别的孩子替我起了好几个绰号。”

“嗯,我想想。有大白兔,大白鹅……哈哈哈哈!”恶少回忆到这儿,两人都开怀了。“其实后来想想,那是我们嫉妒你从小就比别的孩子长的好,又讨长辈喜欢。而且后来也发现,你其实一点也不蠢,只是对你身边的人宽容大度,从不计较。只可惜,我发现的太迟,没什么机会和你做朋友了。”

赵长垣收敛笑容,真诚的说:“我根本就没你说的这么好,而且这世上,恐怕找不到比你潘景元更宽容大度的人了。你是真英雄,和你一比,我们都很惭愧。”背负一生的骂名,却独自做着义薄云天的事情,这等气概与魄力,确实让洛阳城里所有公子哥汗颜。连杨尽义都忍不住夸恶少有种。

恶少却不以为然:“别这么说,你无论为人子,为人臣,为官为将,还是为人夫,都算是完美了。不像我,身为人子却不孝,身为人臣却不羁,对我喜欢的女人……其实我挺后悔的,早知道现在这样,我就应该对她好点儿,起码不会有什么遗憾。我这一生,对得起天地良心,却愧对我的至亲至爱。”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些“侠义”背后的得失辛酸。

“还有机会的,咱们都没放弃你,你也别这么快就绝望。”虽然皇帝已经很多天不见朝臣了,可赵长垣还是每天都会杵在殿外求见。同时,也会遇见同样心力交瘁的潘家父子。

恶少不愿再想这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便故意岔开话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打一辈子仗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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