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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 二十万亿石之水

“此乃《汝水水图》,此乃汝水龙宫亲卫虎符,魏君,执此二者,汝水流经之地,皆可去得。”

“会不会……太客气了一些?”

“何来客气一说?寡人为谋前程,自当下血本重本,若是怜惜仨瓜俩枣,难成大器。”

汝水龙王还觉得魏昊不够狠辣,对敌人是够生勐,听魏昊说起怎么料理太阳神主、巴蛇仆从之后,这龙王略微“指点”了一下魏昊,语重心长地提醒魏昊,对敌人自然要心狠手辣,可对盟友,也没必要心慈手软。

该狠的时候,一视同仁。

并且这龙王还说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天爷是最公平的,没什么慈悲狠毒,要杀一起杀,要生一起生。

所以,魏昊要联合阴阳庇护神州,那拿点盟友的宝物怎么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思路听得魏昊头皮发麻,暗道得亏自己拿捏得住地仙级数的强者,这要是弱一些,岂不是到了汝水就被这龙王生吞活剥?

还别说,这么一想,的确如此。

“对了,魏君若要借调汝水水量,执《汝水水图》即可,往常行云布雨,是需要专门布雨道器,不过,这等得道至宝,本身就位列仙班,乃是天界公器,想要私用,委实不方便。但有了《汝水水图》,调运水量,倒也可以,就是不能控制深浅多寡。”

“这稍有不慎,岂不是成了水灾?”

“调水真要那么容易,人人都是水君。”

汝水龙王笑着道,“不过,人间多有英杰,筑坝修堤者,说是水君……其实也不算过。”

“兴修水利,果然是大功德。”

“如何不是?便是神仙下凡,无非是有搬山之能,想要搬水,却是艰难。”

汝水龙王更是洋洋自得,“太古之时,有龙帝自负,降世想要驱逐旱灾,前往大江取水,结果被一江之水压死了。哈哈。”

“……”

听着这货幸灾乐祸的言语,魏昊有些匪夷所思,怎么算这龙帝也是在做好事……而且算你祖先吧?!

“这等蠢货,自以为有点神通,就能纵横神州。真是愚不可及。若在星海之中,天河茫茫无边,负水千里万里又如何?可到了人间,那二十万亿石大江水,可不是平白无故在此流淌的。”

“二十万亿石?”

有些诧异,居然能算出来多少大江水么?

“差不多吧,神州之内,此乃最大水脉。一石江水,若无法器道器承载,须真龙自己吸纳,肠胃鳞甲,都是容器。”

汝水龙王看着汝水上空的星辰,“一方龙帝,有多少鳞甲,就有多少星界,但在人间,那原本可以承载星界的鳞甲,也只能装一石水。如此想来,还真是有些残酷。”

种种神奇,让魏昊听了很是不解,须知道,熊东西和猫南北,都能断江,都能运水,怎么龙帝级别的,反而这么狼狈?

其中必然有什么原因,魏昊于是问汝水龙王:“龙君,似鬼仙之流,已经能调运数里水泊,为何龙帝……”

“调运之水,去得快,来得也快,犹如无根之萍,岂有乡籍?若有道器法器相助,则是落地生根,成为当地活水,天地可鉴,人神共睹。魏君拿了这《汝水水图》,便是拿去赈灾,一天之后,这水,九成九还是要回到汝水的。唯有水具在手,方能合法搬水。”

“还真是水火皆有家乡……”

“夏邑之中,任你南来北往的豪客,若无房契,便是个外乡来的土鳖。有了房契,才算是首善之所的住户,才能感慨‘京城居行大不易’。”

“……”

“那些个罡煞封禁之地,或是秘境,或是绝境,大抵如此。其中种种精灵,去哪里都是无根废物,唯有在生长之地,方有大神通。”

“环境使然。”

“然也。”

汝水龙王哈哈一笑,“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若是鱼儿起飞,鸟儿潜游,可不是自废武功?更是自找苦吃。”

“有理。”

“所以,古之龙帝被江水压死,寡人并不以为聪明。”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魏昊察觉到了汝水龙王语气中的微妙,听上去,更像是一种自嘲。

龙族控水,却被水压死,其中的缘由,肯定不是汝水龙王说得那么轻松简单,但见龙王如此说话,魏昊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收好《汝水水图》之后,辞别龙王,径自湘向北去了。

等魏昊走了之后,汝水龙王返回龙宫,这正殿之中,其实主座后面有一副壁画,一条漆黑大龙伏于其上。

不仔细看,却看不出来,这大龙的形状走向,跟大江一模一样。

“这世上本没有大江。”

负手而立的汝水龙王,龙首抬起,看着壁画,“舍身开凿,负水而沉,于是有了大江。”

“王爷,跟新立巢湖结盟,若是为天界所知,是不是……”

头戴三德冠的汝水龙宫丞相,是一头金线老龟,它龟壳沉重,走路时扰动流水,连龙王都稳不住这水流。

只见它一脸担忧:“不过是四十来年没消息,再等等,兴许天界就有了法旨。”

“不等了。”

汝水龙王摆摆手,“久无功德,寡人已经有了焦躁之心,要是心生恶念,化身邪龙为祸人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以寡人境界,若是为祸一方,比不上‘隐龙’,也不会差太多。”

“王爷慈悲。”

不置可否,汝水龙王看着壁画上的黑龙,笑道,“龙嘛,若是没有人来传说,也委实了无生趣。”

言罢,汝水龙王忽然扭头问金线老龟:“以卿所见,魏君可有屠神戮仙之能?”

“魏君入得龙宫,水流为之平复,可见其积累,能压住臣之轻重。必是地仙之上能耐。”

“那便是了,寡人没有看走眼。”

神情得意的汝水龙王点了点手指,“卿可能有所不知,此人乃是修炼天才,悟性之高,五百年难觅。寡人功行汝水,能不能升为神龙,指望他是很有希望的。”

“可若是天界追究……”

“魏君能扛得住,那还追究什么?若是扛不住,那寡人原本也有可能入魔,也没有什么亏的。”

“……”

金线老龟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于是不再纠结。

得了《汝水水图》,魏昊半道上就尝试着使用一下,只不过略作感应,就是水流似瀑布,淹了道旁十几亩荒地,着实把魏昊吓了一跳。

而且操控这《汝水水图》,竟是跟法力全无干系,纯粹是个人精神扛不扛得住。

“那位被大江水压死的龙帝,怕是身心俱疲。”

收好《汝水水图》,魏昊感觉有点在“龙墓”的体验,当时也是精神消耗极大,折腾了几年之久,简直是折磨。

过了汝阳府和荥阳府交界处,就进入了京兆府,东边就有一节颖水,不过魏昊没有过去,准备“春闱”之后再去拜访。

此时是三月,但沿途客舍、驿站之中,依然挂着二月的历时,只因原本的确是三月,但根据历法,要作“闰二月”,所以二月之后还是二月,但一般往来说个三月不改口,倒也无妨。

于是乎,客舍内诸多行脚商若是交易货物,双契都是写得明明白白,是二月还是三月,免得出现问题。

举人具结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了出来,各种驿站免费入住,倘若是民宅客舍,东主也往往希望举人留个墨宝以充房费。

横竖都是不花钱的。

到了这里,哪怕是乡野之间,也多是阡陌交通,官道直道修得很是平整,还有专门的货车道路,大车行、车马行、脚力行的人、牲畜,都是不计其数。

不同的车队有着不同的旗号,从港口码头出来的,挂一种幡子;从外地贩货的,又是一种幡子。

还有押送犯人的,囚车队伍也是相当壮观。

除此之外,飞禽走兽、妖怪精灵,在这里也能看到,都是被押送某某院、某某衙门、某某卫,可见多是官方的业务。

是夜,魏昊途径缑氏山,见本地气韵上佳,索性就在官道客舍住下,附近市镇繁华,距离夏邑只有三十里,已经是完完全全都畿之地。

然而夜里入睡,却做了个怪梦。

有个身着华服,周身神光的女子,率众前来说是要见一见。

“不知尊驾寻魏某,所为何事?”

“我曾在此地修行,彼时本地国主待我甚好,如今他为子孙求情,希望你能够手下留情……”

“本地国主?那岂不是大夏皇帝?”

“正是先皇帝。”

听得此言,魏昊眉头一皱,“一个死了的皇帝,也敢干涉人间?不过,我倒是想要听一听,他有什么说道。”

“他子孙威严不立,若是你能顺应一求,自然人神皆知。”

“……”

心头无名火陡然升腾,魏昊忍着怒气,“我观尊驾神光护体,便道是个有道上神,是想给个面子的。但不曾想尊驾竟然开口说这等昏话,真是让人失望!”

“你若不答应,也就行了,何必这般粗鲁。”

“善我者,我亦善之;不善我者,我必辱之!”

魏昊怒眉倒竖,“某看不清尊驾境界高低,可见尊驾必是天仙级数以上的大神,但是,实力比我强,不代表我就怕了你!”

“传言你性情暴烈刚直,果然如此……”

只听那神光笼罩之人叹了口气,“也罢,此事,原本也不过是我想着还个人情,是我之过,还请见谅。”

“哼!”

刹那,梦境溃散,魏昊陡然从梦中醒来,坐起身来思量再三,魏昊顿时觉得蹊跷:“现在能将我拖入梦中的,必然是天仙级数甚至以上,而且很明显对方不在附近,隔着时空距离、国运壁障,竟然还能做到,真是神通广大……”

想了想,魏昊略作洗漱,就打听了一下缑氏山有什么蹊跷。

谁曾想不打听还好,一打听,陡然有些惊诧。

“此地是‘瑶池金母’的道场?!”

问了客舍附近的乡老之后,才知道缑氏山不简单,有着诸多神宫,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缑氏山“金母宫”。

“正是。”

乡老面有得色,“传说古时女仙悟道,于此处开悟,于昆仑大成,自然是人杰地灵,神仙保佑。天上仙女,以金母为尊,她的道场,累世祥和……也是理所应当吧?”

“有理。”

魏昊心念一动,辞别乡老之后,便寻了方向,去缑氏山山上的“金母宫”。

登山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地方不简单,浑身气血被压制,登山时就得靠血肉之躯原本的气力。

山道两侧,多的是石刻碑文,各种笔法都有,各种署名更是不计其数,诸如明君贤臣、文人骚客,都是历朝历代的杰出者。

寻常俗流在这里题字,都是自取其辱。

登山之后,凡有草木之处,也都有石刻假山自成一景,不管是凉亭棋盘,都是千百年打磨不损,魏昊只是路过,就见这里花草成精者成百上千,只不过隐匿山间,凡人见不着而已。

本地善男信女很多,但并非是愚夫愚妇,而是怀揣美好愿景,来此处道一声平安,所以香火并不旺盛。

一应宫室,也不见恢弘广大,可胜在干净整洁,反而显得大气。

“金母宫”院墙古拙,松柏从墙内延伸到了墙外,四周桃李成立,也多有园丁管理。

登高之后,才觉得山上极为清爽,魏昊站在这里,都觉得心旷神怡。

正待入内参观,却见一个头戴包巾的老妇人提着水桶出来,魏昊赶紧上前,帮她提水:“老人家,这等气力活,还是让年轻人来吧。”

“有劳这位相公,听相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我乡籍北阳府,不是都畿人士。”

“难怪。”

老妇人点了点头,然后笑道,“实在是多谢,这清早杂工未至,担水着实个气力活。”

“老人家,水提到哪里去?”

“拿去浇花。”

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丛花圃,也不见开花,但花骨朵却是有了。

只是,这些花并不简单,已经开慧,诞生了智珠。

魏昊火眼金睛,甚至能看到她们还在做着美梦,一个个都没醒来。

这一通水浇上去,大约是要醒了。

“这些花可真不错,老人家养得好。”

“便是结个善缘,万一哪天花开旺盛,别人盛赞之下,老妇人也是与有荣焉。”

见老妇人这般说话,魏昊顿时一愣,觉得老妇人不简单,于是道:“老人家言之有理,说不定我也是跟老人家结了个善缘。”

那老妇人顿时笑了起来,拿起了水瓢,浇花的同时,问魏昊:“昨夜见你时,性情暴烈非常,怎地现在又这般客气了?”

“原来是你!”

魏昊一惊,下意识手指成爪,祖传宝刀已然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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