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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7 农村农业真危险

景卫东的这次发飚让名州市委书记和市长都极为难堪。

“名州路径”其实是两人一起想出来的名目,前一段时间向吴天军汇报过,吴天军听了听,感到这个词很新鲜,一旦得到上级领导肯定,然后利用报纸、电视台这么一报道,就可以出经验、出典型了。

名州市出经验,当然是吴天军的功劳。于是吴天军对“名州路径”给予了充分肯定。

只是没想到,王建东有些夸大,说是省里边的专家和领导提出的“名州路径”。而市委书记景卫东偏偏这么认死理,非得刨根问底,把王建搞得下不来台。景卫东就借题发挥,指出名州市光说成绩不说问题,报喜不报忧。

景卫东的斥责却让人无法反驳。一些在场的其他班子成员也在想,近几年名州市主要领导的确是有些自我膨胀。主要领导的膨胀,给其他领导和下边各个部门的工作就带来了难度。一些部门到市里办事,顺利的时候不多。甚至是市委组织部对名州市都有看法。

近几年,从市里面各个局委和机关很少从名州市调人,倒是其他县去的最多。朝中有人好做官,局委有人好办事,其他县从各个方面得到的关照总是比名州市的多。

而名州市的市长、市委书记只知道发火,指责分管领导和部门,其实他们不知道根子还在他们自己,主要是这两个一把手太傲了。

景卫东这一发飚,一些班子成员暗暗高兴。

景卫东和罗观并没有回市里,很明显景卫东所说的“接待重要领导”就是一句搪塞的话。景卫东的名州调研,其过程和结果马上在全市传开了。其他的县马上紧张起来,特别是市委办搞材料的同志,立马被叫了回去,主要任务就是写好汇报稿,特别是要把本县在经济社会发展中存在的突出问题和矛盾给找足、找全,否则在景卫东那里就过不了关。

“成绩不说跑不了,问题不讲不得了”这句话马上就被《南都日报》作为社评的标题,马上进入了各县区、各部门的材料当中,成为全市最热门的用词之一。

景卫东和罗观、小余从名州市出来后,直奔盘古县。快到中午的时候,还没有到盘古县城,景卫东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店,就让停车先填饱肚子。三人吃了一碗热干面,景卫东还意犹未尽,又让老板做了一碗。

景卫东居然忽噜忽噜地吃了个精光。看着罗观和小余的眼神,景卫东笑了:“好多年没有在这样的小店里吃饭了,好多年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热干面了。”

盘古县与名州市一样,都在河洛省的边界地带,盘古县比名州市更靠南,与楚江省挨着,风俗习惯与楚江省几无二致,这里最著名的美食就是最简单的热干面。

盘古县的县委书记张金岭是刚刚从县长接任的,当县长的时候,景卫东正在当市长。当时景卫东是刚刚从学校的副院长直接当了南都市长,所以很多人都极不服气,其中就包括张金岭。张金岭到市里汇报工作,一般都是找吴天军这个常务副市长,从不主动与景卫东市长打照面。

后来,景卫东当了书记,吴天军当了市长,盘古县县委书记退休,张金岭接上了书记,主要还是吴天军搭了腔,做通了其他常委们的工作。景卫东对张金岭一直不感冒。

景卫东吃完饭后也不急着走,就与小店的一家人攀谈了起来。这家小店的生意一般,来来往往的人很少在这里吃饭,自己开这个店,一方面是卖点烟酒茶水,自己家的地离这儿不远,在这里开店也不指赚什么钱,热干面基本上是自家人吃了。

店主是老两口,还带着两个孩子,都还没有上学,在一旁玩着泥巴蛋蛋。

“老人家,您儿孙满堂,有福气啊。”景卫东拿出烟让了老头一支。

“别提了,什么儿孙满堂。几个孙子可怜啊,除了这两个,还有两个孙女、三个孙子,有的在上学,有的在别处玩。没人管他们,我们老了,也管不住了。大前年,俺的小孙子到塘里洗澡,淹死了。俺小儿子跟着媳妇都走了,到南方打工,好几年没回家了。”老头连连叹气。

老太太在一边早就抹起了眼泪。

这年头到南方打工的人很多,这倒是很正常。但是留守儿童的教育、看护问题恐怕会越来越严重,农村空心化的现象恐怕也会越来越突出。

“你们村子现在有多少年轻人在家?”景卫东问道。

老头回答说,有90%以上的年轻人都到外地了。剩下在家的不是脑子笨,就是有毛病,到外面也找不到活儿。留在村里的都是老人、妇女和小孩,地根本就种不过来,大片大片的地都荒着。

景卫东问为什么大家不想种地。老头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景卫东:“种地划不来,谁还会种啊。现在种地的都是老头,我们一辈子在农村,总觉着不种地就忘了本,不种地就是搞歪门邪道。”

种地划不来?景卫东倒是头一次听说。罗观心想,景卫东过去下去调研恐怕也是那种坐着车子转、隔着玻璃看,而且看的是窗口,到的是门面。种地划不来的情况在90年代非常正常,居然就没有人告诉景卫东。

“我给你算算啊,别的不说,就说稻子,一亩地产800斤,就算是很好了。800斤能卖600块钱就很好了。要想亩产800公斤,那就得买超级杂交水稻,光种子就得100块钱,加上化肥、除草剂,还得交农业税、提留款啥的,下来根本就是赔钱的,农村人命贱,人工费就不算了。”老头给景卫东算起了细帐。

“唉,现在的当官的,光顾着自己了,哪里管老百姓的死活?过去,在国民党的时候,村里人背井离乡,为了逃荒,现在年轻人背井离乡,为了逃债逃命,逃别人的债,逃政府的债。”老头感慨道。

“逃债?逃命?有这么严重?”景卫东感到老头有些夸大。

老头说,现在人情世故越来越多,今天你家做满月酒,明天他家有人结婚,都得随礼,一开始是送方便面,后面觉得丢人,都改送钱了。这样一来,很多人都开始欠钱了。

“这不对啊,别人做满月酒,比如说你送100块,你的儿子再结婚,别人不是把钱还回来了。到最后,能欠什么钱呢?”景卫东问道。

“说是这样说啊。有好多是收不回来的。俺村有个老光棍,一辈子光给别人送钱了。去年他生气了,就养了一头老母猪,老母猪下一窝猪仔,他就在全村吆喝,说是要给猪仔做满月酒。最后,大家伙也都把钱送过去了。老光棍一看,这主意也成,等下第二窝猪仔的时候,他又吆喝做满月酒,结果就没人去了。”老头说道。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居然有给猪仔做满月酒的,真搞笑。当然,罗观此时一点也笑不出来。

“其实,村里人自己之间送钱这还不算啥。关键是往上送,这个就要命了。村长、支书家的房子要翻修了,像我们都得送钱,你不送钱或者是送的少,提留款你就别想少一分钱。还有公活,不会给你少派。比方说,村长提出来要修哪一条路,包给你一段,叫你一个月干完,你干不完就罚钱。”老头说得有些激动,就拿出一个酒瓶,喝了一口酒。

这酒一看就是那种劣质的散装酒,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工业酒精勾兑的。

“村长、支书也太混蛋了!”一向文质彬彬的景卫东气得骂了一句粗话:“你们就这样忍着?难道不会往乡里、到县里反映反映情况?”

“反映啥情况啊,乡领导遇到红白喜事,收得更多,村长、支书们送得也多啊。他们的钱,不都是从我们这里出的?天下乌鸦一般黑,你到上级那里反映,那就别想在村里待下去了。年轻人得罪了村长,还能出去打个工,不回来就行了。像我们这样的,出去打工也没人要啊。”老头说道。

景卫东终于弄明白了,村民们之间因为各种人情事故随礼,除了老光棍这样的特例,基本上能做到收支平衡,但是送给村领导的钱基本上算是打水漂了。因此,好多年轻人出去打工,为的就是躲村领导想出的各种收钱的名目。

“逃命是怎么讲的?”罗观问道。

“老话说的好啊,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不到万不得已,谁想出去打工啊。村里边死在外边的有好几个了,死都不知道咋死的。现在出去打工的,好多是逃计划生育的。现在农村,家里没个男孩,以后咋混啊?你没看看能当上村干部的,都是家里兄弟多的。”老头说。

“去年村里的李三妮,怀孕七个月了,硬是把人家弄到乡里,流产了,造孽啊。”老太太补充说。

老头又继续解释着为什么年青人打工就是为了逃命。只要是有钱,5000块钱一个指标,村领导保证你没事。光种地,一年到头能保证一家人饿不着就算是不错了,根本就没有活钱。于是经常就是青年夫妻一起出去打工,挣钱,回来给村长交,要个二胎指标,总不能让小孩子一出生就成为黑户。

听完老头老太太的叙述,景卫东脸色铁青,在车上没有说话。罗观说道:“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

“小罗说得没错。但根本上是什么,根本上是整个县的党风问题,党风决定政风,政风决定行风,行风决定民风。不解决党风问题,说其他的统统没用。”景卫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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