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三月踏春。
难得的大晴天，永定河的河床蜿蜒屈曲，两岸绿树成荫，山花烂漫，鸟雀归巢。
陆飞来了，高媛媛就不想忙了，撂下剧组，两人仿佛梦回《17岁的单车》，优哉游哉地在公园散着步，彼此亲密无间。
“诶，我想要办一本电子杂志。”
高媛媛挽着陆飞的胳膊，“你觉得怎么样？”
“幼，高总这是想跨界当编辑？”
陆飞侧目而视。
“主要我看徐静雷、秦澜她们都这么干，我觉着挺好玩的，也想试一试。”
高媛媛毫不遮掩地说出自己的小心思。
博客本来是韩憨和徐静雷一王一后的天下，但被她抢先占了赛道，还夺了“才女”之名，伴随着汉唐的辉煌，加上各种曝光宣传，俨然是“能顶半边天”的新时代女性楷模。
博客上卷不赢，徐静雷另辟蹊径，开发了打法，找准装逼爆点，布局新赛道，毕竟比起博客，电子杂志显然逼格要搞得多。
还有谁能比明星更懂怎么装文化人？
就连鲁愚、羊澜也凑热闹，“杂志主编”的名头多响亮，哪像博客女王似的，俗不可耐，要的就是一个高端，文化，上档次！
“行啊，跟咱们高才女蛮般配的。”
陆飞嘴角一翘：“我支持，打算取什么名儿啊，要不要我替你参谋参谋？”
“我已经想好了，就叫《媛来是你》。”
高媛媛把头靠在他肩上：“第一期内容就来一个‘和高媛媛合影’的互动，只要粉丝上传自己的照片，就能合成出合影，不错吧？”
“确实，可以拉近跟粉丝的距离。”
陆飞乐道：“你办一本，干脆我也办一本，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男人得装》。”
“噗嗤，你这什么名儿啊，你叫《男人得装》，是不是我就是《女人得装》……”
高媛媛恍然大悟：“好啊，你笑话我！”
“天地良心啊，我哪敢笑话您啊。”
陆飞一个闪身，躲开她的老虎钳掐人术。
“还说呢，你是不是笑我装！”
高媛媛翻了翻白眼：“其实我也不想装，装‘才女’比演戏累多了，还特费钱，虽然不用印刷，可网站维护、制作图片、文桉团队，哪哪都需要钱，我算了算，光前期一年就至少要10万呢，还不一定能挣到钱。”
“10万？这怎么行！”
“要不就算了吧。”
“不不，一年才亏10万，要花几百年我才能破产，太慢了，怎么着每年也得这个数！”
陆飞伸出两根手指。
“你、去你的，又逗我玩！”
高媛媛又气又笑地捶打了几下。
“亏点钱算什么，我能见证媛媛无穷的潜力被激活，是我的荣幸啊。”陆飞一把搂住她，“不过你想到了，网上阅读完全是碎片化、快餐化，看看几百字的新闻还凑合，可要看一本几十页的杂志，恐怕没有多少人有这个耐心。”
“对哦，那怎么办？”
“所以她们办她们的杂志，咱们去咱们的微博，再过不久，新狼就要推出这么个全新的产品，相当于博客的精简版，每条信息只能发200个字，以后还会移植到手机上。”
“200字，好少啊。”
“不少啦。”
陆飞耐着性子介绍，之所以微博限制在140字以内，完全是东施效颦，因为推特支持280个ASCII码字符，中文对应就是140字。
当然，140字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像长视频，流量上斗不过短视频。
“可200个字能干什么呢？”
高媛媛抬头，望着他有棱有角的脸庞。
“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等内测的时候上手了，我不用说，你也能懂。”
“行，那现在我要做什么？”
“微博内测的时候，让汉唐所有的艺人必须用，然后正式上线的时候，找你认识那帮媒体人、明星、各路名流，注册账号再认证。”
“是不是就和网艺博客一样，先利用明星导入流量，让微博快速积累一拨用户？”
“聪明。”
陆飞拐到林子里，边走边说：“微博可不是电子杂志能比的，将来报纸、电视台，甚至zhengfu机构都会入驻，在这一块舆论阵地，争着抢着当意见领袖，论影响力，博客或许只有微博一个零头。”
“意见领袖是什么？”高媛媛好奇道。
陆飞言简意赅地解释，姚大嘴之所以能成为微博女王，一是有新狼包装推广，二是正好赶上智能机和移动互联网的浪潮，站在风口上，三是所谓“思（公）想（知）”觉醒，经常点评公共事件，显得特“独立女性”。
比如，恶之花绽放的地方。
高媛媛可犯不着走这条路线。
“你再琢磨琢磨吧。”
陆飞停下脚步，“微博上线的时候会搞一个启动仪式，请一些明星来站台，名字就叫‘微博明星之夜’，以后没准也能像搜虎、佰度一样搞个颁奖礼，年度新锐演员，年度突破演员，什么微博king、微博queen……”
“你都取的什么破名啊！”
高媛媛噗嗤一笑，“你不嫌丢人，领奖的人都嫌丢人，这不成了《武林外传》的鸡王争霸了嘛，最佳打鸣鸡，最佳美腿奖，最佳公鸡奖，最佳母鸡奖，鸡你太美奖……”
“有‘鸡你太美’这个奖吗？”
“怎么没有啊，还是你特意加在剧本里的，非加不可，真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嘿嘿嘿，也许以后就搞笑了。”
“少来，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内娱不就完蛋啦？兴许就是被你给霍霍的。”
高媛媛笑着拍了下他。
“内娱还需要我来霍霍？”
陆飞不以为然，“我来拯救还差不多。”
两人嬉笑打闹，然后找一片树荫，铺上一块垫子，双双躺下，阳光一点点地洒在身上。
倍儿舒服！
“呼噜呼噜～”
陆飞鼾声顿起，阵阵微风吹过他的耳朵，凉丝丝的，还以为高媛媛在把玩，喃喃说：
“媛媛，别闹。”
高媛媛撩起了被风吹乱的头发，望着他熟睡的憨态，忍不住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半晌，宁静才被嗡嗡的振动声打破。
手机铃声随之响起，惊起林中鸟。
陆飞翻了个身，“谁打来的电话？”
“王京，可能剧组出什么事了吧。”
高媛媛怏怏不乐地结束了二人世界，在王贲等人的护送下，回到了门头沟拍摄地。
然而剧组没事，王京有事。
“找我们汉唐投资？”
高媛媛挑了挑眉，“谁的电影？”
“您两位应该都认识，我的前辈，吴雨森吴导，就是拍出《英雄本色》，然后到好来坞发展，《变脸》、《碟中谍2》的导演……”
王京介绍的语气里充满着羡慕。
高媛媛倍感意外，陆飞却不冷不热，出了名的排外老顽固，不屑一顾说：“凭他的招牌和名气，还会缺投资吗？”
“那个、突发意外。”
王京尴尬不已，“本来《赤壁》原定的男主角发哥弃演了，转头去拍《加勒比海盗》，结果很多冲着发哥的投资人也撤了资，一下子断了电，这不电话就打到我这里，托我问问高总，汉唐不知道感不感兴趣？”
“发哥为什么会辞演？”高媛媛问。
“吴导说发哥好像习惯了好来坞那一套，在谈判的时候加了很多苛刻的条件，他们没法谈拢，就谈崩了。”王京时不时地瞄向陆飞，却见他无动于衷。“高总，我们也感受过这个好来坞待遇不是吗，那种滋味……”
“替换者是谁？”
高媛媛点了下头，的确感同身受。
“梁朝韦。”
王京就像推销员，卖力地为吴雨森宣传，毕竟从好来坞归来的他，就是港圈的希望。
如若《赤壁》成功，就能扛起大旗。
“嘶，阵容这么豪华？”
高媛媛吸了口气，听到梁朝韦、金城舞、章丰毅、胡君、林芝玲等两岸三地的全明星阵容，单单片酬开支，1个亿起步。
“吴导很有诚意，他还留了孙尚香这个女一号，可以让曾丽出演。”王京感慨道：“这个明星卡司，我也就在《豪门夜宴》见过。”
女一号个der！
陆飞翻了翻白眼，且不说曾丽怀着孕不能拍戏，就是能拍也不会拍《赤壁》。
吴雨森，包藏祸心，其心可诛！
明面上孙尚香是女一，但其实是小乔，戏份镜头更多，曾丽去演，就给一个模特抬咖。
更别说，诸葛亮、周瑜等主角都是港圈。
拿我的钱，捧你的人？
他瞥了眼高媛媛，见她似有意动，立刻问到：“那么吴导还缺多少投资呢？”
“已经筹措了5个多亿，就差1.12亿。”
王京心中大喜，被陆老爷看上，那钱还是问题嘛，简直是九牛身上的一根毛啊！
“总成本6个亿！？”
高媛媛忍不住吓了一跳。
王京身为港圈一员，不禁有与有荣焉的骄傲感：“没错，吴导他要打造华语历史上最豪华的大片中的大片，中影、上影全都投资了，怎么样，陆总，高总，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阿飞？”
如果陆飞不在，高媛媛已经头脑一热，立马就答应下来，大制作+大导演+大卡司，根本想不到票房不大卖的理由。
“我是做生意的，我只看个钱字。”
陆飞却不以为然，《流浪地球2》也就6亿成本，一相对比，《赤壁》顶多就是《半河绿》的水平，就这也要6个亿？
还是07年的6亿rmb？
想要回本，票房至少要18亿，很显然，目前的国内电影市场无法撑起这么大的票房。
“喔，6亿是两部电影的投资额，《赤壁》会分上部和下部。”王京一个激灵。
“就算上下两部，每部也要3个亿。”
陆飞转过头：“媛媛，你帮我想想，这些年投资1亿以上的华语古装大片，到底是赔的多，还是挣得多啊？”
高媛媛细细一想，如梦初醒。
投资1.5个亿的《夜宴》，内地票房1.3亿，《黄金甲》亏了1.4个亿，血赔6000万的《七剑》，让徐客这些年都没缓过劲来。
除了《英雄》、《画皮》，这些大片，根本没有想象中的赚钱，几乎是十部九赔，《赤壁》6亿的成本，到头来可能就血本无归。
“华夏的院线太少了，银幕数也不够多，电影票房最多三四个亿就到极限了，18个亿，也许5年8年以后，才有这个可能。”
陆飞嗤之以鼻：“现在，呵呵。”
“吴导也知道投资这么大的国际性大片，光靠内地票房是不够的，必须依赖全球发行才能收回成本，所以请了两岸三地9个编剧，把《赤壁》打造成‘中西合璧’的国际故事。”
王京心急如焚，因为《画皮》打破了“港星为主，内娱为辅”的格局，自己已经到了被开除港圈的边缘，无论如何，都要戴罪立功。
“哈哈，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媛媛，你觉得呢？”陆飞斜视了一眼。
“嗯。”
高媛媛会心一笑，心里清楚他说这么多，看似说给王京听，其实是说给自己。
她已经彻底想明白，打消了投资的念头。
“王导，三国题材的电影不管怎么编，也吸引不了欧美，梁朝韦、金城舞这些明星更是一文不值，加在一块的影响力可能都不如吴雨森和曾丽姐的名气大，全球唯一的海外市场，也只有有三国情结的霓虹，可只靠这一个票仓，够吗？”
“这……这……”
王京一脸尴尬，哑口无言。
高媛媛摇头失笑：“恐怕不够吧，海外上映大多是卖版权，票房收益基本上归发行方，我们的《画皮》卖了1年多，海外收益也只有七八百万美刀而已，《赤壁》能有多少呢？”
“唉，看样子是没这个缘分。”
王京苦笑连连，很识趣地离开，也不过分地纠缠，相当清楚自己在陆老爷的定位——
毕竟，给项华强打过工。
不要以为陆老爷看得起自己，就觉得很有份量，陆老爷踩谁捧谁，可比项家还要恐怖。
总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阿飞，其实我觉得，1个亿也许不划算，但如果投个几千万，就能替曾丽姐争取到女一，还能卖吴雨森一个人情，也挺不错的。”高媛媛抿了抿嘴，“反正我们有煤老板啊，刘启金他们肯定愿意出这个钱。”
“我做生意，除了看钱之外，还有心情跟人，我今天的心情其实很不错，不过吴雨森这个人嘛，哼哼，三个字，不高兴。”
陆飞眼神里透着不屑。
“为什么啊？”高媛媛疑惑道。
“他什么级数？一部《风语者》把米高梅干破产的主儿，在好来坞混不下去回来的丧家之犬，拿一烂片跟我合作，反倒像在给我机会，我难道还要谢谢他吗？”
陆飞咂摸着嘴，跪着挣钱就跪好咯，亲吻我的鞋面，再说声请我帮忙，自己听着还顺耳一点，找王京传话？
吴雨森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
他甚至不愿意喊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