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年轻，有大好的年华，很多事还没有做，她不想死。
皇座之上的人静默了许久，最后轻启双唇，最后，他又看了一眼那一直低着头不肯看他的女子，缓缓点头，终于答应:“好，朕决定，择日与姜华予成婚。”
听到这句话，白歆如坠梦中，猛的抬起头来，她知道，这是个噩梦。
她知道萧秦宋一定会这么决定，也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深陷险境，可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听他亲耳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时的白歆怔怔地望着他，后者也回望她，隔了半个大殿的距离和空间，谁也没有说话。
“陛下，既然白歆女子身份已经查实，便不再适合留在大理寺......”
这时一个大臣还在喋喋不休，萧秦宋不想再听他们废话，沉着地抬起手，一摆，沉声道:“无需多言，朕知道了。”
他一直没有收回落在白歆身上的目光，看着她缓缓地说出自己的命令:“朕宣布，自即日起解除白歆大理寺捕头一职，从此不得再入大理寺。”
白歆缓缓跪下，叩拜:“民女接旨，谢主隆恩。”
“退朝。”萧秦宋淡淡吐出这两个字，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甚至是大臣们都来不及跪拜的时候，便起身离开了大殿，留下一堆人不尴不尬地留在那里。
直到满朝文武悉数散尽，白歆仍旧是呆呆地愣在原地，顾钰轻轻唤了她一声:“白歆。”
后者反应过来，双眼迷蒙地看了他一眼，顾钰心有不忍，但还是提醒了她一个事实:“我们该离开了。”
离开。
白歆心中默念这两个字，想着方才萧秦宋离去时的潇洒模样，心中突然生出一阵难以企及的悲凉。
最后，她微微点头。
白歆是不识得皇宫路的，加上她此时精神恍惚的状态，也不可能指望她认路，顾钰一直小心地走在她身边，今日风很大，有好几次白歆都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吹麻了，吹得眼睛也有些花，看不清前方的路。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白歆脚下一时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过，幸好有身边顾钰这个绝世高手在，倒是也不怕受伤。
白歆朝及时扶住她的顾钰露出春风化雨一般的微笑，后者一时失神，好大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到了，我们回去吧。”他指着宫门口的马车。
白歆点点头，不知为何，此时后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猛的回头，随即苦笑，果真是她多心了，身后的宫殿鳞次栉比，覆盖着白茫茫的雪花，无论是大小道路，还是亭台楼阁，皆是空无一人。
白歆啊白歆，你在期待什么。
方才他走得那么干脆，那么决绝，不带丝毫留恋，他很快就是别人的夫君，娶别的女子做皇后了。
白歆，振作点。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之后，白歆转身，率先上了马车，顾钰随后而上，马车循着来时的痕迹，缓缓开动。
白歆不知道的是，方才的那一瞬间，并非她的错觉。
此时，皇宫最高的一处阁楼之上，萧秦宋正静静地站在这里，不，准确来说，是躲在阁楼上的柱子后面。
此处是整个皇宫最高的观景点，站在这里最高的地方，不止整个皇宫尽收眼底，无一死角，而且还能看见宫外的景色。
以前萧秦宋还很小，先帝不让他随意出宫的时候，他经常来这里观望，感受这块天子脚下的净土之上的人民的生活。
此时，他只能偷偷摸摸地在这里，悄悄观望他心爱却又留不住的女子。
白歆和顾钰的马车已经驶出了皇宫一段距离，白歆坐在车里面，并不知道，此时的顾钰回头看了一眼，阁楼之上的那人，已经从柱子后面出来，视线的尽头，正是他们乘坐的马车。
顾钰看了看自己身后，那车帘后面的女子，此刻脸上的表情他不用想也能知道是什么样的。
轻轻叹了口气，最后他选择了沉默。
楼台之上的萧秦宋的视线渐渐找不到落脚点，马车已经走出很远了，但他久久不肯下去。
阁楼之下，石斛静静地等待自家主子，很久很久，却是都没有等来那个想象中的身影。
风，更大了。
无情而沉重地击打着这个皇宫里面的片砖片瓦。
白歆和顾钰回了大理寺，当然，这也许是白歆此生最后一次踏足这个地方，回来也不过是为了收拾一下东西。
不得不承认，在恭国，流言这种东西有多可怕，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薛慎就听说了大殿上发生的事情，一直在门口等着两人。
看到白歆女装的他也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将两人请进去。
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捕快，几乎所有人的反应和薛慎都是一个样的，没想到这白歆捕头平日里看着就是那瘦不拉几的豆芽菜模样，其实竟是个这么好看的女子，他们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没有人看出来呢。
白歆破案无数，才思敏捷，却也平易近人，在这大理寺人缘还算不错，一路上遇到的捕快都一一跟他们打了招呼，想到以后有可能都见不到了，还是会想念的。
毕竟朝夕相处这么多天，一起破了这么多案子。
白歆的东西不多，加上现在她不必再以男装示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随便拾掇一下就好，以至于速度很快。
薛慎一直全程陪护，送两人到大理寺大门口，一些路人看见他们，纷纷好奇一个女子为何会从大理寺出来，还要两个大理寺官员陪送，一时间有人不断指指点点。
白歆并不喜欢被关注的感觉，匆匆和薛慎道了别，顾钰以要替她安排住的地方为由，跟着她又上了马车。
马车上，总算是没有了那些异样的眼神和指指点点的议论，才不显得那么聒噪了些。
白歆靠在马车里，发着呆，回想起这些天以来的一切，感觉在大理寺的日子就像一场梦，那么不真实。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顾钰突然开口询问。
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