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呢喃:“当真是风雅的习惯。”
“嗯。”顾钰淡淡点头，却也没了下文。
两个人随国公和长公主一起吃完了今年最后一顿饭，和往常人家一样鸣了鞭炮，将所有灾难都赶走，求个好兆头，寓意来年平平安安。
国公和长公主一般习惯早睡，等不到子时，吃了饭不久便入睡了，只叮嘱顾钰和白歆也早些睡，不要受凉了。
二人应承下来，顾钰拉着白歆往方才他们所在的后院走去，还不说是怎么回事，神神秘秘。
白歆无奈，也罢，难得顾钰今天有了精神，还这般闲情逸致，不像昨天那般无精打采，闲着也是无事，不如陪他玩玩。
白歆这样想着，绝对没有想到转过后院来到那池塘眼前，会看到这样美丽温馨的景象。
这个顾府最大的池塘里，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河灯，五颜六色，每盏河灯上都摆放着一根蜡烛，在这漆黑的夜里绽放异彩，火光摇曳，顺着水池水流的方向，慢慢漂浮。
不知为何，这样的景象，竟让白歆看得眼眶都湿了。
“喜欢吗？”顾钰在一旁轻声问。
白歆重重地点着头，又仔细看了一下，吸了吸鼻子，有些奇怪地问:“只是这些花灯上，为何都没有名字？”
顾钰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淡淡解释:“传说花灯如果被风吹落，那么放灯之人所许的愿望便会不复存在了，这满池的花灯为你而开，为的是让你开心，却不是为我许愿，我的愿，都在心里。”
每日许下一遍，上天便不会忘了。
白歆震惊，没想到顾钰平时里跟个闷葫芦似的，说起情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就他这路数，有哪几个姑娘不中招？
偏偏，她就是那几个姑娘之一。
这份无法回应的深情，承受者会比付出者更累。
在这安宁沉静的月夜，两个人一左一右静静地站在满池花灯前，默默陪伴，一言不发。
石斛回到宫里向萧秦宋禀明白歆原话的时候，后者的反应并没有像他想象的一般，将他骂得狗血淋头或者大卸八块。
而是无比冷静地接受了，只是摆摆手让他出去。
安静的寝宫只剩萧秦宋一人，良久，传来悠长深远的一声叹息。
他抬手抚摸着眼前自己亲自精心准备的花灯，那上面写满了白歆的名字，原本打算和她一起放，辞去这个旧年，迎来即将到来的新年。
希望第二年，他们可以不必这么累。
当然，前提是她会来。
萧秦宋精神恍惚，门外的石斛听着里面一声接一声的叹息，心里的担忧越积越重。
突然，他看到自宫门口的方向，有一抹倩影款款而来，那是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
萧秦宋让人取了几坛子酒来，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自己，也许是喝的太多，他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那是......白歆？
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他的酒杯都差点给摔了，真是白歆的脸。
“你来了。”他颤颤巍巍地起身。
“秦宋哥哥。”来人忙上前扶住他，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一句称谓，否定了他心里所有幻想。
“是你。”萧秦宋淡淡地推开她，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脑门，“这么晚了，你怎么进宫了？”
姜华予还在纠结方才他见到自己第一眼时那精神恍惚却一脸欣喜的模样，当时心里还高兴，现在想想，在自己走近之后就变了脸，不知是把她看成谁了。
“今夜是年夜，想着秦宋哥哥在宫中无人陪伴，我特地过来陪你。”
萧秦宋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要不要让人准备醒酒汤？”姜华予生气归生气，在她的心里，还是很担心萧秦宋的。
萧秦宋摆摆手:“不必了。”
姜华予正想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去放河灯，她的目光才移上那些放在花篮子里的河灯，才将想法说出来，萧秦宋便一手拿了篮子，起身拒绝。
“朕乏了，想早些休息，你要是想放，便让小六子和石斛陪你去，让他们重新替你准备花灯，这些不能用。”说着便往外走。
姜华予心头一紧，气的跳脚。
“秦宋哥哥......”她强忍着怒气，唤了他一声。
他停下脚步，她心头一喜，还以为他改变主意了，可是高兴不过片刻，萧秦宋又说了一句:“天色已晚，你回去也不方便，今夜就住在这里，我会让人收拾隔壁的宫殿......”
突然想起隔壁的宫殿让白歆住过，猛然改口:“隔壁的宫殿长久没有人住，疏于打扫，还是去住栖夏阁。”
栖夏阁是萧秦宋用来接待外邦友人的，比起他的寝宫来说，相隔渐远。
萧秦宋不理会姜华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派淡然地走了，石斛和小六子进来，小声询问姜小姐要不要去放花灯。
后者正在气头上，满腔怒气无处发泄，朝他们大喊大叫，将人赶了出去。
姜华予摔了桌子上的所有茶壶和杯子，坐下来平复呼吸，当她低头的一刹那，突然在桌角底下发现一个东西。
她眼睛一亮，那是被萧秦宋遗忘的一只花灯。
轻轻伸手捡起来，放在手心把玩，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据说花灯上都会有字的，她很好奇，萧秦宋会在花灯上写什么字。
“白歆！”姜华予失声叫出这个名字，胸口剧烈起伏着，萧秦宋和她都快要啊成亲了，居然还一直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
姜华予越往下想，心头对白歆的恨意便会不断增加。
她想将白歆碎尸万段，无时无刻不再想。
将那漂亮的花灯毫不留情地撕碎，紧紧捏在手心里，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白歆，此生跟你誓不两立。
年关很快过去，几天后，一道圣旨直接降到了顾府。
接旨的人是白歆。
怀康太子尸骨找到之后，还没来得及举行葬礼。
按照恭国习惯，王室宗亲的葬礼，必须有一个和其接触最深的女子作为夫人出席并见证，也不知是哪一辈流传下来的说法，说是这样可保死者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