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看来昨夜没睡好，这全身都有些不对劲。”她连忙找了个借口搪塞。
好在陌昀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只是顺口接道:“既然如此，待会儿让宫人找医丞来瞧瞧，”人人都知道夫子是个行动派，说完立即道，“来人......”
“不用！”少女高声制止他，“多谢夫子美意，朕没什么大碍，医丞每日忙得很，还是不要召进来了。”
“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皇上的凤体可是国之根本，医丞就是在忙，哪能怠慢了你。”陌昀道。
少女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转移话题，在他身边坐下:“夫子，我们开始吧，你不是要检查朕的功课吗？”
陌昀看着她，想了想，点头:“好，陛下请。”
“这个......”少女有些踌躇，看了他一眼，道，“我记得的不多，你随便听听，不要放在心上。”
“无妨。”
陌昀摇摇头道，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少女清了清嗓子，仔细回忆了一下，缓缓开口:“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虽然背得磕磕碰碰，但好歹是背完了。
轻风追影都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
夫子嘴角难得浮起一丝微笑。
不是苦笑，也不是嗤笑，是那种真心实意的微笑。
她居然记得这首诗。
见夫子不说话，嘴角却噙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不知道自己背得如何，一时有些忐忑不安，小声地道:“夫子......”
陌昀听到她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走神了，心中失笑。
“陛下背得很好。”
“真的吗？”陌昀难得夸她，少女眼角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眼睛里不断闪着浅浅的光芒。
陌昀点头，继续道:“陛下可知这首诗的意思？”
少女脸一红，老老实实摇头，然后想了想，仔细回忆昨日上课时候的情景。
“朕自己倒是不明白，只是昨日你说过，比翼鸟和连理枝都是形容夫妻的，这首诗，表达的大概是古人对于一生一世之爱的向往。”
陌昀满意地点头，还不错，竟然把他说的话一字不漏记下了。
难得。
“只是有一点我很不明白”，陌昀回头，难得见她自己主动提问题，那人一脸纠结，嘟着嘴巴，一只手撑着下巴，十指弯曲，这是她心存疑惑时最常做的动作。
“陛下请说。”陌昀一时失了神，很久才反应过来。
“既然是一生一世的感情，为何会“此恨绵绵无绝期”？这恨事从何而来？”少女一脸不解。
陌昀一愣，随即笑了。
“爱恨本一体，有爱才有恨，反之亦然。”
少女仍旧不解。
陌昀起身，去前殿拿起昨日教授时用的那本书卷，翻开其中一页。
“这首诗说的是古代一位君王与自己心爱的妃子阴阳相隔不得善终。别殷勤托方士，寄语君王表情思，语中誓言只有君王与我知。
当年七月七日长生殿中，夜半无人，我们共起山盟海誓。
在天愿为比翼双飞鸟，在地愿为并生连理枝。即使是天长地久，也总会有尽头，但这生死遗恨，却永远没有尽期。”
陌昀说到这这里停下来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此恨非彼恨，恨亦是爱。”
爱，是没有期限的。
少女总算是有些懂了，恍然大悟一般微微点头，却发现坐在她对面的夫子一脸怔然，目光淡淡地落在某处，没有焦点。
她正疑惑，试探一般出生轻轻唤道:“夫子？”
陌昀被她这么一叫，匆匆回神，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歉意地低头:“微臣失礼，陛下见谅。”
“夫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少女虽然不怎么待见这位夫子，但是也不至于到人家都身体抱恙了还不给关心和请医丞的地步。
“夫子倘若病了，可以休假几日......”不知为何，少女眼中突然亮了起来，面目兴奋。
哈哈，夫子一旦请假她就可以安生几日了。
陌昀察觉她眼里的窃喜，悠悠地看过来，一字一顿:“微臣身体抱恙，陛下似乎很开心？”
“额......”心思被看穿让少女脸上显现出一阵窘迫之色，但她还是嘴硬道，“夫子多虑了，朕自然是担心你的，你不保重身体谁来教导朕学业。”
其实她心里的原话是:夫子说的极是，你身体不抱恙，朕如何能够歇几天。
当然，打死她也不会将实话说出来。
陌昀又望了她一会儿，然后静默片刻，起身，道:“陛下请歇着吧，微臣告退。”
少女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按照往常路子，这时候，她应该出口几句挽留才像话，可不能让精明的陌昀发现了端倪。
于是想了想，便道:“夫子这就要走了？前几日刚刚得了些好茶，我记得你最爱茶，也常常跟我传授茶道，不如留下来随朕系统品一品可好？”
少女敢这样说，是因为她笃定了陌昀不会答应，因为陌昀这个人，年纪不大却，沉稳睿智，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他说要告辞，那便一定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是时候告辞了，断然不会再改变主意留下来。
谁知这次他却是意味不明地看了少女一眼，低头想了想，道:“既然陛下好意，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少女:“！”
怎么回事，今日竟然不按照套路出牌。
少女蒙了，包括眼前的两个护法，三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要知道，能把清冷孤傲之程度和陌昀有的一拼的轻风也给震慑住，可想而知陌昀今日之举动有多反常。
少女挤出一个微笑:“咳咳，夫子你不是开玩笑吧？”
陌昀正色:“微臣从不开玩笑，难道陛下不知？”
殿内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同时想着某一件事，心照不宣，沉默不语。
轻风松了一口气，好在她提前便让医丞过去救治她们带回来的女子，否则照陌大人这么个消耗法，可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她们能等，那女子的伤势也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