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抬起手来握成空心的拳头，然后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摇摇头走过去，这时顾钰恰好抬头看她，看见这一幕微微愣了一下。
当然，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这样的神态只细微地流露于眼神之间，白歆是万万看不出来的。
顾钰姿态优雅而缓慢地放下茶杯，冲白歆微微点头，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让后者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白歆失神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别过头去，不知为何，虽然顾钰这样的表情看着相当舒心，但她却是一刻也不想让目光在他脸上多作停留。
她承受不了这份温柔。
她微微咳嗽了两下，调整了一下心情，大方走过去，坐在顾钰身侧，想起方才丫鬟说过的顾钰等了她好几个时辰的事，这才开口询问。
可是嘴巴刚刚一张开，却听到一旁顾钰的清朗男声柔声问道:“昨夜睡得可还好？”
白歆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点头，想到顾钰还惦念着她昨夜换了房间歇息的事，想来也是怕她认床，不由得心中一暖。
“挺好的，多谢顾少爷关心。”白歆说完，低头暗暗吐了吐舌头，心中暗暗道，睡到这个时辰，能不好吗？
顾钰满意地点点头。
“对了，听丫鬟说，你一直在等我，出了什么事吗？”白歆道。
虽然嘴上这样问着，但白歆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答案。
顾钰皱眉，本来不想大清早跟她说这些烦心事，但倘若不告诉她，白歆估计会在事后更加责怪于他。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低头沉思了一下，道:“我只是收到周灵均派人送来的消息，具体情形还不知道，所以想喊你一同过去瞧瞧。”
去大理寺？
白歆瞪大双眼，低头，一时沉默不语。
自从她的女子身份被识破，她就没有再踏入大理寺一步。
当初进入大理寺供职，虽然不知是受顾钰和萧秦宋威逼还是利诱，具体情况她已经不想去追究，不过当初的不情愿，在和那么多同僚一同共事如此之久之后便潜移默化，心态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转变了过来。
她已经爱上了这个地方，也在享受这个这个断案的过程。
再去一趟大理寺，真的可以？
不过大理寺这样的地方，据她所知是不允许女子进入的。
而且，还是她这样的身份。
白歆刚刚涌上来的激动一时又很快退了下去，看了顾钰一眼，不想让他为难，泄气的道:“还是算了吧，我如今这样的处境，想来也没有办法进入大理寺。”
顾钰却仍旧坚持，风轻云淡地道:“可以。”
白歆抬眸，差异地看着他。
顾钰抿了抿唇，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旧事重演。”
旧事重演。
白歆呢喃着重复着这几个字，突然猛的瞪大双眼，一下子就想到某种可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直到在顾钰的眼睛里证实了这个想法，她才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听他这样说，心中隐隐有了些期待，但她还是担心着，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她现在吃穿用度都是顾钰提供的，能得到朋友这样的帮助，她心中已经甚是感激，断然不可能再去为难他。
白歆连连摇头，道:“顾少爷，我还是留在府中，你去瞧了情况回来跟我说就好，不必这么......”
“不会出事。”顾钰当机立断，打断她，脸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眼神里的光芒让人看了便感觉一阵安心。
白歆眼中差异更甚，还带了几分纠结。
“这......”
顾钰淡淡解释道:“当初你离开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惋惜，也都挺想你，当初的事不过是意外，谁也不会将其放在心上，你扮了男装去，不会有问题。”
白歆看了他一眼，咬牙同意了。
让人替白歆准备了件男子穿的衣裳，她进去换的时候，顾钰便在大厅等她。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没想到先等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顾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郁瞳站在厅房的门口，冲着他盈盈微笑，眼角眉梢处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羞涩，矜持的模样半点不同于平常。
她这副样子，若是叫轻风和追影见了，估计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顾钰皱眉，缓缓点头，也道:“顾钰见过冬雷陛下。”
他点头，是因为礼数。
而他皱眉，是因为对方竟着了一身男装。
听见他这一声“冬雷陛下”的称呼，郁瞳的眉毛微微一拧，原本甜美至极的笑容此刻不由得僵了僵，尴尬地挂在脸上。
她从来没有想到，顾钰竟然丝毫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这么道出了她的身份。
她更加没有料到的是，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念念不忘五年的人，再次见到，以真实身份示人的时候，两人之间竟会如此生分。
郁瞳心中落寞了一下，但她知道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随即立刻调整好心态，状似玩笑一般道:“我这次是隐瞒了身份来到贵国的，顾公子还是不要用尊称的好。”
郁瞳心中苦笑。
不过是想让他喊自己的名字，却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顾钰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道:“陛下......郁瞳说的是。”
郁瞳了然地笑笑，虽然顾钰心中也许并不情愿，但能听见他这样自然而然地喊自己的名字，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溢满了柔和的色彩。
顾钰微微扭开头，想起她这副奇怪模样的打扮，不由得出口问道:“郁瞳这副打扮是要去何处？”
后者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接着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一脸羞涩地低下头，然后道:“我想随你们一起......”
“郁瞳？！”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一个充满了惊讶的声音打断，郁瞳心中一凉，随即恨得牙痒痒的，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怨念，淡定回头，露出一抹得体的皇帝式的微笑。
来的真不是时候。
白歆丝毫没发觉自己打扫了她的“好事”，一脸震惊地看着朝自己淡定微笑的郁瞳，只觉得此刻的她心中一点都不淡定，简直凌乱。
“我的小祖宗，你穿成这样是要到哪里去？”已经换了男装的白歆上前，拉着她的手转了一圈。
郁瞳无比从容淡定，看着她，不答反问:“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哪里？”
白歆一愣，如实相告:“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