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被石斛和小六子逼着去早睡那么一两天，中途也会因为可怕的梦境，很快就惊醒过来。
但这次不同，这次格外安心。
仿佛身边有一种让他觉得十分温暖安心的力量，在一旁守护着他。
萧秦宋很想看清身边的人是谁，费力地睁开因为连日来的劳累过度尚且有些酸痛的双眼，眼神模糊了一下，当他完全看清楚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桌子旁来来回回，忙忙碌碌。
萧秦宋一愣，接着思绪就立刻被什么怪怪的东西充斥和占领，突然下意识就喊出一个名字:“白歆......”
本来还在替他热茶的顾钰听见这一声呼唤，手中忙碌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接着一句话也没说，放下茶盏，顿了一下，这才悠悠转身，看着床上仍旧一动不动却早就已经睁了双目的人。
起初刚刚开始听到方才那一声呼唤的时候，顾钰以为他还在梦中，所以才愣了一下，现在一看，他是刚刚醒来眼神混沌看不真切，认错了人。
说不清楚此时的自己心中是一种什么感觉，顾钰垂眸，接着缓步来到了萧秦宋床榻边上，替他掖了掖被角，柔声问道:“你感觉身体怎么样？”
话虽是这样问，但顾钰已经自作主张地将手指搭在萧秦宋的右手脉搏之上，发觉他的脉搏跳动得沉稳有力，且节奏鲜明，想来经过这一泡温泉水池和这沉沉地一觉，他那因为疲于政务而损伤的元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顾钰微微放下了心来，却不知萧秦宋刚醒过来的萧秦宋眼神并不十分清明，还处于一顿模糊之中，下意识将他这关切的话语和动作当成是白歆，脑子一愣，却是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深深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将手缓缓抬起，即将触上他的脸......
“你来了，我好想你。”
顾钰脸色微微一变，愣了一下，竟是有那么一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世间能让萧秦宋不自称朕的人很少，除了萧秦宋一直以来都十分敬爱的他的母亲他的姨祖母，他是一个，而另一个人，是白歆。
虽然对于他们两个之间的互称他不想多说，禽兽，娘娘腔......额......
不过在旁人看来也许不忍直视，但是萧秦宋和白歆却似乎乐在其中，至少，每次他看到两人聚在一起互相损对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是从来没有过的明亮。
顾钰收敛回思绪，将注意力继续拉回到眼前之人的身上。
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手，萧秦宋是皇帝，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但是因为常年握笔写字，批阅奏折，断立案件，没跟手指头上都有浅浅的薄茧，却是丝毫不影响手指的美感，反而更加增添了几股说不清的味道。
他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但也只是僵硬，因为他很快就也抬手拦住了萧秦宋继续“胡闹”的手，冷静地道:“陛下，你认错人了。”
想要做的动作被打断，萧秦宋眉头一皱，首先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个声音，熟悉无比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萧秦宋仔细回忆了一下，差点跳起来。
他哪里是似乎听过，明明听了很多年好嘛，这个声音，是顾钰的。
萧秦宋尽力睁着眼，直到将眼前之人脸上的神态自己眼睛里的任何一丝情绪都一一看清了去，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瞪大了双眼，接着直接从床上猛的坐起来。
顾钰皱眉，凑近了去按他的肩膀，似是提醒似是忠告，语气淡淡的:“刚醒来，不要这么大动作。”
萧秦宋还处于怔忡的意识之中，身上根本没留什么力气，很快便被顾钰很轻易地又按了回去，整个人麻木一般躺在床上。
顾钰见这么安分，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取了茶水来，端到他的面前，道:“刚醒过来，用热茶漱漱口，会感觉清爽一些。”
然而喝茶总不能躺着喝，顾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萧秦宋再次愣了一下，接着他意识到，顾钰手上腾不出来，他应该自己起来喝。
......
萧秦宋默默地再次起身，从顾钰手里将茶接过来，然而才喝了一半，便突然尽数喷了出去，一口茶直接洒在顾钰身上。
那场面......不忍赘述。
萧秦宋手里堪堪握着茶盏，让人感觉那茶盏随时都会从他手中掉下来，然而并没有，它只是随着萧秦宋微微抖动的身体，不停晃动。
顾钰十分善解人意地将茶盏从他手里接过来，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他知道，萧秦宋这副模样，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然而他打死也没有想到，萧秦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两手拿起因为他起身的动作而微微往下滑的被子和衣裳，紧紧护在身前，这可是他此时唯一能够裹身的东西。
“我我我......我为什么没穿衣裳？”萧秦宋缓了很大一会儿，脸色一阵怪异，看着顾钰震惊得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就连好不容易开口了都是语无伦次。
顾钰:“......”
他的无言以对让萧秦宋的想象力大爆发，在把各种可能都联想了一遍过后，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追问道:“你你你......你为何沉默？”
顾钰这才看了他一眼，回头将手里碍事的茶盏放下，悠悠道:“你先前在浴池里泡澡。”
萧秦宋一愣，低头想了一下，似乎还真有这么回事，不过......他又是怎么来到床上的，还是裸着的......
恐怕，还得问眼前之人。
萧秦宋默默抬头。
顾钰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心中所想，道:“温泉水泡久了不好，而且你那时一脸倦意，又不让人在一旁伺候，如此大意，也不怕在里面溺死。”
这次是萧秦宋无言以对。
过了很久，好不容易从自己泡澡打盹这种丢脸的事竟然被顾钰发现这种奇怪心理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他小声说了一句:“你不会先替我把衣裳穿上吗？”
这次顾钰也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他的关注点竟然是这个，随即低头，脸上意味不明。
萧秦宋发誓，他看到他笑了。
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