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扯了扯嘴角，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倘若我今日不问，你们打算瞒我到几时？”
顾钰和郁瞳一时哑然。
白歆见状，也不在意，反正也在意料之中的事，她因为一场车祸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也不知是不是上天跟她来了个玩笑，不过照这么看，她似乎早就是个已死之人。
又何必在意生死。
看淡了，也就淡了。
“我还有多少日子。”白歆目前还是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郁瞳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一旁的顾钰上前一步抢先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因为语气太过笃定坚决，不像平日里总是一脸淡漠的顾钰，白歆愣了一愣，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作为区区凡人，他又能如何。
两人既然瞒着她这么久，郁瞳在冬雷广发皇榜都没有招募到能解毒的能人，就连顾钰也束手无策，自然是已成定局。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白歆心头好笑，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对于生死之事看得如此之淡，如此之开。
也许她从车祸之后在这里度过的时光，都是偷来的。
这么想，也许会好接受一些。
“谢谢你，顾少爷。”这是白歆今日第二次跟他说谢谢，然而这次，却连笑容都是苍白的，她自己看似不以为意，却让承接这感谢的顾钰心里一疼。
“白歆......”才吐出一个名字，对方便抬了手5开制止他即将要出口的话，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倦意，“我想休息了。”
顾钰站着没动，郁瞳上前拉他，随即回头对白歆安抚一般道:“白歆，你也莫要太过悲观了，这毒发作不定时，也不是无药可解，想一想，办法总是有的。”
顾钰看了低着头微微点了点头的白歆一眼，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他如何能够告诉白歆，解毒的唯一办法便是......
两人离开了白歆的房间，顾钰是被郁瞳两只手半拉半推带出去的，出去刚刚关上门，顾钰便不动声色地避开郁瞳的手，淡漠疏离，负手而立。
郁瞳还保持着拉着他胳膊的姿势，突然觉得手中空了，不大习惯，见他如此，心中隐隐生出几分痛意，面上仍旧笑着，吐出来的话却是:“顾钰，你如何才能不怨我？”
顾钰对她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语气如常:“顾钰怎敢埋怨陛下。”
郁瞳无力地笑了笑，比方才白歆那个笑容还要难看，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郁瞳才如什么事也未曾发生一般，道:“怄气归怄气，这两日你便好生休息，毕竟......”她顿了顿，“三日后便是婚期。”
顾钰心中一颤，猛的抬头看着郁瞳，他看见一双深不可测的眼。
有那么一刻他在怀疑，眼前之人是否真的还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带着人堵在他家门口对他死缠烂打的小女孩。
那时她的笑容，天真而明亮。
顾钰不愿再看，猛的转身而去，渐行渐远。
他并不知道，郁瞳在他的身后笑出了泪。
“倘若继续天真单纯能够让你改变心意，那我又何尝愿意丢弃。”
她闭眼，一片不慎被风吹落的树叶掉在她的肩头，悄无声息。
恭国皇帝皇后大婚前夕，皇宫里的宫人已经悉数做好了准备，无数人因为期待着次日的盛大婚礼而睡不着觉。
萧秦宋头一次纳妃，娶的还是同他青梅竹马的皇后，婚礼规模不容马虎，说不定整个望都百姓都要跟着沾光。
就连顾府里头的人也忍不住谈论。
白歆听着这些闲言碎语，恍如隔世。
一转眼，居然已经到了婚期，这么长时间，她到底在干什么。
再不阻止，便真的来不及了。
可是她真的不忍心......
白歆站在门前的庭院里，痛苦难当，闭上眼睛缓缓蹲下身，耳畔是不知名鸟儿的声音，正拉长了嗓子歌唱得欢快。
突然一阵不和谐的议论闯入耳中。
“哎哎哎，你们说咱们这位未来的皇后怎么样？”
“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太傅家的千金，关键人长得那叫一个漂亮。”
“对对对，我见过那位姜小姐，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么说来，姜小姐跟陛下也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
姜华予......
白歆猛的抬头，婚礼是两个人的事，既然不忍心告诉萧秦宋，那不如去找姜华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白歆站起身，朝府外头奔去，片刻不敢停留。
她并不知道，今夜睡不着觉的，除了那些因为要面对盛大宴会的百姓之外，不止她一人。
在白歆刚刚从府中走出之后，顾钰也出了自己房间，闲庭信步，恰好来到了白歆门前，见灯黑着，一丫鬟路过，对他见了礼，顾钰趁机询问白歆的情况。
丫鬟看了一眼，想起自己并未看见白歆出门，便道:“姑娘应该是睡下了。”
顾钰稍微放了心。
转而去找郁瞳。
对方似乎猜到他会来一般，早就点上蜡烛泡好茶等在房间里。
顾钰见状，想必她也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来意，也不废话，开门见山:“我要你放他们走。”
郁瞳挑眉，反问:“你是指萧秦宋和白歆？”
顾钰道:“我知道你和姜伯庸的交易，先皇是他最恨的人，哪怕我乖乖做你的帝君，他仍旧不会放过萧秦宋，还有白歆......”
为了他心爱的女子，这国家他注定守不住，也没有机会守，救了一人，负了天下，活该他是千古罪人。
不过，江山易主，百姓无辜，他相信郁瞳哪怕是有朝一日吞并了恭国也会善待一国百姓。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身为国君的萧秦宋。
亡国之罪，向来都是君王担当。
而他最不愿，也最怕看见这种结果。
郁瞳看了他许久，叹了口气:“也许我放他们走，他们也不肯。”
“只有你肯成全，剩下的交给我。”顾钰道。
郁瞳道:“我放他们走又如何，白歆体内的毒......”
顾钰摇摇头，道:“姜伯庸承诺过，只要我跟你回冬雷，他就将解药双手奉上。”
郁瞳怔怔地看着他，难以想象这么一个聪明的人竟然会在白歆的事上如此犯糊涂，本来她还奇怪姜伯庸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顾钰变得如此乖顺，说来说去，不过一个情字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