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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离京赴任

要去河中府上任的是张斐,但这期间最为忙碌的却是司马光。

主要就是因为司马光认为,当初自己的灵机一动,是欠了考虑,而此举不但关系的张斐,还关系到司法改革和河中重镇。

但事情已经定下,他现在能做的,就只能尽力去找补,在不违反道德的情况下,他是全力满足张斐的一切要求。

比如说,张斐希望了解河中官场,他立刻翻阅各种人事档桉,又向同僚们打听河中官员的性格,等等......。

司马光确实认为,这也是张斐的一块短板。

根据以往惯例,但凡去河中地区担任要职的官员,肯定是有着极强资历的官员,不用问也基本上认识河中府的主要官员。

张斐完全就是一个愣头青,估计是一个都不认识。

如果都不熟悉的话,肯定也混不下去。

“哇...这么多?”

张斐捧着那一沓厚厚的官职表,这人都是傻的,又看向司马光道:“司马学士,其实我只想知道一些主要的官员,就是那种有职权的。”

司马光叹了口气道:“我朝职权比较混乱,常常出现四五个官员管一个事,故才有冗官之祸。”

张斐眨了眨眼,道:“也就是说这些官员都是有职权的。”

司马光点点头。

“......!”

张斐是一阵无语,又随意翻开一看,“韩寺事?”

司马光忙解释道:“韩寺事乃是河中府节度使,但是这个职位,一般都是虚职。军权一般是地方团练使手中,但若有遇战事、天灾时,朝廷就会委任招讨使、安抚使、经略使、宣抚使,等使官前去接管军政、民政,暂时那边没有战事和天灾,故而未有使官常驻。

目前河中府的职权主要是在两个人手中,其一,就是河中知府蔡延庆,此人乃是名相蔡齐的侄子,但他并非是以恩荫入仕,而是进士及第,律学造诣不亚于你岳父,担任京东路的提点刑狱,为人正直,且精明能干,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全才。

你此去,主要是从他手中接过司法权,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并不会刁难你,也是你可以倚重的官员。”

能够在河中府担任知府的官员,无论忠奸,一定是能力出众,因为河中府直接关系到西北军后勤。

张斐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蔡延庆的具体资料,真的是各种光环,官宦世家,也是神童出身,十多岁就进士及第,律学考试是满分,三十岁就担任京东路提点刑狱,又任开封府推官等要职,将近四十岁便担任河中府知府,同时还掌管着秦凤路的后勤,也就是秦凤路转运使。

这政绩是一路飘红,毫无瑕疵。

真是吓人啊!

这宋朝的家庭教育还是非常不错的,两三代出将入相的,真的是非常常见,关键他们还真是有能力,有才华,不是什么酒囊饭袋,靠关系混上去的。

哪怕是大奸臣蔡京,也都是正儿八经用政绩爬上去的,他弟弟蔡卞也是宰相。

司马光又道:“而另一个则是转运使,原本是薛向,但前不久王介甫将薛向调去担任发运使后,这个职位暂时空缺着,不过目前王介甫又推荐元绛前去。但这个职位一般是掌管一路财政,尤其是盐政,这盐政事关西北和中央,一般都是朝廷派人去管,从来不是当地知府管的。这方面,你自个去跟王介甫交涉。”

张斐点点头,又道:“但是我所面对的,又并非是他们二人。”

司马光道:“不错,这上面所能写的也只是冰山一角,我也讲不清楚当地的具体情况。而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做好自己的事,届时司法权将完全交予公检法。”

虽说权力最大的就是他们两人,但是鉴于北宋的制度,当地能够制衡他们的官员也是不少。

张斐要面对的是整个体制。

不过这并非因为张斐这个人,而是司法这个权力,如果是别得职位,是远没有这么难,司法实在是牵扯到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二人正聊着,许遵回来了。

“仲途回来了。”

司马光起身拱手一礼。

许遵回得一礼。

张斐也向许遵行得一礼。

许遵点点头,道:“正好君实也在,我这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司马光问道:“何事?”

许遵道:“苏子由打算先过去。”

司马光诧异道:“为何?”

许遵苦笑道:“这是因为苏子由不希望别人认为,这公检法是一个官署,皇庭、检察院、警署是互不统属,且相互制衡。故此他不想等着张三一块去。”

“如此也好。”

司马光点点头,突然又看向张斐。

张斐苦笑道:“我就是有意见,他也不会听得。”

“这倒也是。”

司马光笑着点点头,又向许遵道:“那你们检察院自己决定吧。”

许遵又看向张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不急!不急!”

司马光赶忙道:“张三不同于苏辙,他没有为官的经验,还是等一切准备完善再去。”

虽然张斐在国子监担任博士,但那其实就是一个老师,官场经验还是为零。

许遵一看司马光比他这岳父还要担心一些,于是笑着点点头。

张斐是更不着急。

司马光走后,张斐立刻将那份资料扔给许止倩。

“这是什么?”

许止倩接过来,好奇地问道。

张斐道:“方才司马学士送来的,关于河中府的官员名单,你好好记一记。”

许止倩点点头,又问道:“你看完了吗?”

张斐道:“我看着头疼,也看不太懂,你知道就行了。”

这北宋的职权,真是晦涩难懂,还得交给本地人看。

许止倩蹙眉道:“人家司马学士辛辛苦苦找来的消息,你都懒得看,这如何能行?”

张斐没好气道:“如果都我来做,那...那还要你这主簿作甚,我现在可是你顶头上司。”

许止倩不禁眼中一亮,对呀!我如今可也是主簿。

她以前跟着许遵到处走的时候,是想帮忙,有时候许遵还不让,这回可给她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位,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哪里还有怨言。

张斐偷偷瞄她一眼,暗自得意,嘿嘿...可算是抓到你的软肋,有事秘书干,没事干......。

“张三!张三!”

“啊?什么?”

“你在想什么?”许止倩好奇地打量着张斐。

“没...没什么?”

张斐赶忙摇摇头。

许止倩又很是期待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张斐道:“种谔和陆诜赶去河中府还得一些时日,咱们不急。”

许止倩却道:“那我们也可以早点过去准备啊!”

张斐笑道:“我新官上任要三把火,但如果种谔陆诜不在,我这火上哪去点。”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传来几声嚎叫。

“张三!张三!”

“三哥!俺回来了!”

......

许止倩道:“小马回来了?”

“这么快吗?”

张斐道:“我先出去看看。”

“嗯。”

来到前院,人还没有看清楚,只见那马小义便扑了上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张斐,“三哥,你打算啥时候出发?”

“估计还得一个多月吧。”

“啥?”

曹栋栋激动道:“一个多月,你何不等到明年再去。”

张斐哼道:“你们想早点去,自个去就是了,你警署什么时候去,给我有啥关系。”

曹栋栋口沫横飞道:“你当我愿意等你么,是爹爹非得让我们跟你一块去。”

马小义道:“三哥,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告诉俺,俺去帮你完成。”

“去去去去!老子是去上任得,又不是去死的,还心愿未了。”

张斐一翻白眼,道:“我还得等官家的命令。”

官家一出,两个小子顿时蔫了。

曹栋栋哼道:“真是没劲。”

正当这时,门前又响起牛北庆的嗓门,“三哥,王大学士来了。”

“真是不巧。”

马小义郁闷道。

曹栋栋道:“小马,咱们先走,明儿再来。”

“哎!三哥,咱们先走了。”

两货立刻往侧门熘去。

张斐无语地摇摇头,旋即出门相迎。

见到张斐,王安石当即打趣道:“你小子出门,可真是兴师动众啊!”

张斐道:“就是瞅着热闹,去的全都是一些小牛犊。”

王安石笑道:“这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张斐道:“可惜下一句不是牛犊也能胜虎。”

王安石哈哈一笑。

来到前堂,坐下之后,王安石又道:“你小子精明的很,我倒是不担心你莽撞行事。只不过...!”

他欲言又止,张斐忙道:“小子初入官场不甚了解,还请王学士指点一二。”

王安石瞧他一眼,突然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年王鸿一桉?”

张斐稍稍一愣,点头道:“记得。”

王安石道:“记得在最初之时,朝廷是支持王鸿的,不准你做那计税买卖,你可知原因?”

张斐点头道:“因为财政,若是收不上税来,可能会闹出更大的问题。”

“不错!”

王安石点点头道:“财政才是最为重要的,河中府的财政更是事关西北军情,许多事,你都得顾全大局,切记不要因小失大,倘若因你一场官司,而导致西北边境出事,纵使你的判决没有问题,你也难道处罚。”

张斐一听就明白过来,立刻道:“王学士请放心,若事关后勤、盐法,我都会先与元大夫商量的。”

孺子可教也!王安石笑着点点头,道:“关于盐钞的事,我也与元大夫提及过,若你有更好的建议,大可直接与之商量,他一定会酌情考虑的。”

张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其实王安石来这里,就是叮嘱张斐这事,简单来说,司法还是得为政令服务,要以财政、军事为先。

因为王安石也知道,盐的利润这么高,中间肯定也避免不了剥削,但是得以大局为重,没钱的话,可就会出大问题。

他就担心张斐被司马光洗脑。

不过张斐也不是那迂腐之人,他当然知道要以国家利益为先。

税务司暗中打探情报,肯定许多都是非法得来的。

毕竟张斐是吃三家饭的,关键不管是王安石,还是司马光都认为张斐是更倾向于自己这边的。

其实张斐跟赵顼是穿一条裤子的。

不过赵顼倒是没有叮嘱张斐什么,因为赵顼知道,这该叮嘱的,司马光和王安石都会叮嘱,自己估计还没有他们两位想得周全。

他只是在张斐临出发前,让他召入宫中,亲自为他践行,并且还决定将皇室在河中府的行宫改为河中府皇庭。

同时还亲自册封张斐陕西路大庭长,不仅仅是管河中府,且是陕西路最高大法官。

如果不这么安排,就无权审理绥州一桉。

这也足见赵顼对张斐此行的期待。

而张斐愣是了拖了二十余天,实在是眼看那酷暑马上要来,他才准备离京赴任。

这日,天还未亮!

曹栋栋、马小义便骑着高头骏马,赶到张家门前咆孝。

“这马上就要出发了,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一点么。”

张斐出得门来,便是一番有气无力地抱怨,这些天这两个小子天天缠着他,催促他早点上路,否则的话,他可能还得晚点再去,忽见边上还有一位幽怨男子,不禁道:“小春哥,你是来送行的么?”

曹栋栋嘿嘿道:“小春跟我们一块去。”

“啊?”

张斐不禁诧异地看向符世春。

符世春眼中含泪,仰天长叹,“交友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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