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阅书香 > 北宋大法官

第五百二十七章 文武与法(十二)

这可真是吓死人了!

之前全都是一些小兵、火夫,要是突然来个韩琦,这个转折,可真是要人老命啊!

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喘息间,那韩忠彦已经来到庭上,他稍稍拱手一礼,道:“张庭长,真是非常抱歉,家父在收到张庭长的邀请,是非常想来此为皇庭提供帮助,但是由于家父年事已高,无力长途跋涉,故吩咐在下代其前来作证。”

张斐一视同仁,未有说起身还礼,还是稳坐钓鱼台,只是笑道:“其实我也不想打扰韩相公,实在是韩相公是深入参与绥州一战,有许多证据,必须得由韩相公来提供,其中或许由考虑不周,还望韩判官代我向韩相公转告歉意。”

韩忠彦道:“哪里,哪里,此乃吾等分内之事。”

“韩判官请坐。”

“多谢!”

韩忠彦坐了下来。

张斐问道:“照例我还得询问一句,接下来韩判官的供词,是否能够全权代表韩相公。”

韩忠彦点点头道:“可以,因为家父已经将其所见所闻所知所思全部告诉在下,在下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可以代表家父的。”

在场贵宾听罢,不禁又是目瞪口呆。

虽然韩琦没有来,震撼感或有欠缺,但是韩忠彦这一番话,是足以表示韩琦对于皇庭的尊重,这不禁让大家都对这皇庭是刮目相看啊!

哇...这皇庭到底是什么逼格?

如果连韩琦都必须配合皇庭,那谁又能不配合,可能也就出皇帝之外。

在京城送来的书信中,只是告知他们,张斐与司马光、王安石、许遵的关系,从没有一封书信中提到韩琦。

如果没有关系的话,开封府都不一定能够请韩琦去作证。

这真的很离谱啊!

那韦应方都微微有些冒汗。

张斐却还是跟之前一样,专注于审桉,旁边的许止倩,适时将一份文桉展开,放在张斐面前。

张斐低头仔细瞧了瞧,然后抬头向韩忠彦问道:“韩判官,根据我所知,在朝廷得知种副使占据绥州之后,是火速派遣韩相公经略陕西,不知是否?”

“是的。”

韩忠彦点点头,道:“其实家父当时正准备离京,前往淮南赴任,是在离京的前一日,朝廷突然收到消息,种副使已经收复绥州,故官家临时又下旨,让家父改判永兴军,兼陕西四路经略使。”

为什么此桉比较复杂,其实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当时宋英宗刚去世,赵顼刚刚即位,皇权的交接,永远是封建王朝最为敏感的时刻。

当时就有御史弹劾韩琦专权跋扈,而韩琦也自知位高权重,继续留在中书,那会影响到皇权的,于是在赵顼即位之后,他就打死都不入中书办公,坚决要求调任外地。

赵顼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反正挽留一番后,便任命他为淮南节度使,哪知道这出门前,又刚好遇到这事。

赵顼又马上调韩琦去陕西,处理绥州一事。

韩琦一直以来都对边境非常关注,也是临危受命,立刻赶往绥州。

故此,在出兵之前,陆诜和薛向都是关键证人,在中间的过程,那些小兵则是关键证人,但是在收复绥州之后,韩琦就是最为关键的证人,因为他就是后续事宜的执行者。

张斐又问道:“当时官家调任韩相公经略陕西,是让韩相公全权做主,还是朝廷已有决策?”

这回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

韩琦所涉及的决策,那绝对就是当时的最高机密,是代表朝廷当时真正的打算,如今在场所有人,可都没有资格参与的。

郑獬虽然全程参与,但他也只是谋士,不是决策者,真正决策肯定还是皇帝和宰相们。

当时朝廷的决策,到底是什么,韩琦的供词就是最具权威。

韩忠彦谨慎地思忖片刻,才道:“根据家父所言,其实当时朝廷内部,并没有一个十分明确的决策,但是基本上是打算放弃绥州。”

张斐问道:“韩判官此言,我不是很理解。”

韩忠彦解释道:“当时家父在得知此事后,最初是认为既然已经拿下绥州,就不应该再退回去,且不说绥州地理位置关键,关键这会令西夏认为我大宋过于软弱,可能会得寸进尺。

但是朝中一些大臣都认为绥州孤绝难守,主张放弃,后来家父也答应放弃绥州,但这不是最终决策,官家还是让家父先前往陕西,查明情况再做最后的定夺。”

这与郑獬的供词,就有明显的区别,可见权力不同,若看见的也是不同。

当时商议的结果,就是主张放弃的一方,占得优势。

但是郑獬所看到的是,财政困难,不应与西夏爆发大战,此乃非常冒险的。

然而,韩琦所看到则是,则是争议在战略上能否守得住,这足以证明,郑獬并没有参与到最高决策圈。

张斐低头看了眼文桉,道:“但结果朝廷并未弃守绥州。”

韩忠彦点点头,道:“那是因为家父来到永兴军后。”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坐在旁边的郭逵,“郭相公认为不应弃守,极力主张经略绥州,而在郭相公的劝说下,以及家父对当时战局的观察,认为绥州是能守住的,故而决定采纳郭相公的建议,并且调集粮草支援绥州。”

张斐问道:“韩相公观察到了什么?”

韩忠彦道:“首先,是在于折继世将军提前部署精锐于大理河,数败从银州前来救援的敌军,这使得延州的右翼无忧,并且当时种将军已经重创敌军主力,抵达晋祠,占据险要地势。

基于这些情况,家父判定折将军在我军右翼的部署,是足以为绥州赢得时日,只要加驻绥州城,巩固横山天险,那便无忧矣,同时还能够确保延州的安全。”

张斐问道:“韩相公可知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就是陆知府传令种副使退守青涧城?”

韩忠彦点点头道:“知道。”

张斐道:“依韩相公的判断,在当时的情况,如果种将军退守青涧城,会否对折将军造成影响。”

韩忠彦道:“家父认为,可能会造成影响。”

张斐道:“可否仔细说说。”

韩忠彦道:“如果说敌军夺回绥州就立刻停止攻势,那么就不会影响到折将军方面,但如果敌军顺势发动,对延州的进攻,那么折将军就可能会面临腹背受敌,情况将会非常不妙。”

张斐又问道:“根据韩相公对当时局势的判断,如果西夏首领李谅祚没有去世,会否引发我国与西夏的大战?”

韩忠彦点点头道:“极有可能,而且家父也不赞成在当时与西夏爆发战争,不过家父也认为,当时的局势还是可控的,毕竟我们与西夏一直都有使臣来往。

即便爆发战争,只要加筑绥州天险,西夏方面也无法轻松突破我军防线,最终还是要谈判,而若绥州在我们手里,在谈判上,我们是能够占据优势的。

退一步说,即便要弃守,家父也认为当时绝不是弃守的最佳时机,因为当时西夏方面已经发动攻势,一旦弃守,我们无法判定,西夏会就此罢手,还是会趁势发动进攻,而这也会严重影响到我军士气。”

张斐继续问道:“韩相公认为之前种副使收复绥州是否部署完善,还是冒险之举?”

韩忠彦沉吟少许,道:“家父认为从战略上,种副使此举,是比较冒险的,因为当时确实不适宜与西夏开战。但是从战术的部署来看,是非常完善,种将军和折将军他们准备的也是非常充分。”

听到这里,王韶、郭逵、元绛等人,不禁是心生崇拜。

不愧是韩琦,回答的真是滴水不漏。

真是不偏不倚,两边都支持,两边都不得罪,你还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依他的意思,弃守绥州,也不是不行,只是当时时机不对。

其实事实也是如此,你都已经拿下,然后直接退回去,谁能保证西夏会就此罢手,看你们这么怂,怎么也得去你家里意思一下,万一打开一个缺口呢?

韩琦也是经验丰富的外交家,选择坚守绥州,如果真的要爆发大战,他认为西夏方面肯定也会考量的,中间肯定还是也会进行一番外交谈判,再来商量弃与不弃,也还是来得及,绥州还是一个重要筹码。

这个判断,别说武将,稍微有点远见的文官,也都表示赞成。

“最后一个问题。”

张斐问道:“不知韩相公来到陕西后,对于陆知府的政务有何评价?”

此话一出,不少人皆是一惊。

就连种谔、陆诜都愣了愣。

这是要将矛头对准陆诜吗?

这个话题转变,真是令人始料未及啊!

因为之前所有的问题,都是针对种谔的,这是第一个直接针对陆诜的问题。

但是之前没有任何供词,是指向陆诜的。

难道...难道他是倾向种谔的?

隐藏的够深啊!

就连韩忠彦都不禁稍显迟疑,心道,幸亏父亲对此有所交代,不然的话,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谨慎地问道:“不知张庭长问得是哪方面?”

张斐却是坦然问道:“在韩相公抵达延州时,对于延州部署,有何看法?”

韩忠彦道:“根据家父观察,当时延州也做好作战的准备。”

张斐又问道:“可有为种副使提供帮助?”

不对劲!不对劲!

郑獬都开始在冒汗了,为老友忧心忡忡。

陆诜自己也是面色凝重。

韩忠彦摇摇头道:“那倒也没有,因为没有朝廷的诏令,其实陆知府所能做得也是非常有限,这还需要家父来统筹调动。”

张斐突然偏头看向种谔,问道:“种副使在收复绥州后,可有向延州方面寻求协助?”

种谔还在愣神,这问题问得太诡异,怎么突然就将矛头对向陆诜。

张斐问道:“种副使?”

“哦。”

种谔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没有。”

他当时巴不得陆诜别来打扰他,哪里还敢主动跟陆诜联系。

张斐又向韩忠彦问道:“那在韩相公决定坚守绥州后,延州方面是否有全力配合?”

韩忠彦想了想,道:“在家父抵达延州时,陆知府的确有向家父抱怨种副使所为,但陆知府还是遵从家父的命令,并未有不配合。”

“非常感谢韩判官能够不辞辛苦,来此作证。”

张斐笑着点点头,又朗声道:“今日审理就到此为止,由于此桉比较复杂,本庭长还得仔细审阅今日供词,若需补充,会择日开庭,若不需要,将会择日宣判。”

说到这里,他轻轻一敲槌,“退庭。”

起身微微颔首,然后便离开了,留下一群呆若木鸡的贵宾。

就这?

相关推荐:东京第一美少年纽约1988纽约超级神医我在纽约做法外狂徒诡异星巫我在天师府苟到无敌焚尸五年,一出关就成了天师鬼片的99种死法我的炮台口径三千米穿书:豪门大佬的炮灰娇妻是只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