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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一只巨大的鱼在空中消散。

“好大个啊,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鲸啊?”收回剑,汤昭赞叹不已。

这是他找到的最大的魅影了,是条大鱼,足足有三丈长,在空中飘荡就好像漂浮在海洋,他以前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

“不过鲸是海里的吧?这是河里的鱼, 应该不是。河里也有很大的鱼,是什么呢……”

他一面向下一个魅影奔去,一面想着。当然不是在特别认真的想,他就是无聊,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想一想。

自从汤昭被刑极一脚踹出了一线部队, 独自在边缘打野以来,他的行动就很无聊了。

只能面无表情的清理周围的魅影——是的, 以这些魅影的强度,他真的只能用清理。

外界的魅影最强的攻击在扰乱心灵,令人意乱心迷,还能看见幻觉。但大概是因为这些魅影都是水族,并非人形,似乎在幻术迷惑上不擅长,又能在魔窟里有实体,只会像一般的凶兽一样张牙舞爪,物理攻击。

还是近身攻击。

这在能够伸长的“角撞”面前,这些魅影简直是送菜一样,很快就像串糖葫芦似的一穿一串。魅影们去世的非常迅速且安详,连尸体都不留,又和人类差距太大,越发使猎杀失去了真实感, 而像一场游戏。

陈总介绍过什么类似的游戏来着?

打地鼠?

水果忍者?

看图识鱼?

以上游戏汤昭都没玩过, 他只觉得如果这真是个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玩,因为简单重复。

唯一的好处就是地图够大。

越靠近河流,魅影越多。但汤昭从中心往外围清理,居然中心消杀得数目渐稀,形成一块空地。即使有一条河往外蹦魅影,也架不住汤昭的戳戳乐。

到了某个时刻,汤昭忽然发现,眼前一空,只有深深夜色和丛丛树林,一只魅影也没有了。

“咦,怎么不再刷出来了?”虽然戳的时候没觉得有意思,但一旦停止还有点不适应。

一抬头,只见河流正上方,一根铁索横贯两岸,将河水分外上下两截。虽然不能将水流拦腰截断,但也封锁了一部分河面,令其中魅影不能任意跳出,是以地下群魅只灭不生,渐渐绝迹。

那是刑极的手段。

远远地,汤昭也分辨不出他用了什么剑术,只觉得铁索横江很是帅气,心想:剑术似乎要看剑客怎样开发,獬豸剑那样强大的剑意,剑术却总是朴实无华些。等我成了剑客,我必要开发些又强又帅的招数,最好还是我独有的,让人一见就知道是我的剑。

眼见铁素封锁之下,中心已无死灰复燃的可能,汤昭便收拾了剑,往边缘处摸索。

边缘地带是山林,到处都是大树草丛,犄角旮旯的地方极多,黑夜里视野极差。汤昭凑近了扫荡,差点被突然从半人高的草丛里跳起来的一只怪鱼咬了脑袋,方知道是自己飘了,不再到处钻小树丛,只在外面用剑尖伸长了戳来戳去,把魅影轰出来再消灭。

但这样效率就不高了。

汤昭扫了一阵,收获了了,反觉疲累,便卸下剑休息片刻,突然想到:

獬豸剑,好像是有探查的剑术啊?

“剑术——明断!”

这个剑术不是来探查敌人行踪的,而是判断罪恶的。汤昭之前没有使用,是因为魅影无需追究罪名,通通一剑一个便是。

而且他作为剑使,用剑术是有负担的,为了尽可能的使用必要的剑术和剑法,他没有使用明断。

但现在可是试试。

剑术放出,汤昭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脑海一麻,仿佛过电,紧接着世界似乎不一样了。

周围弥漫的是——罪恶?

汤昭本以为,明断是用眼睛看。使用明断之后,像獬豸一样双目炯炯,每个人在他眼里会变得不同,比如缠绕或黑或白的气息,比如说背后出现罪恶的虚影,甚至和眼镜一样,在头顶浮现注释。

然而……这些都没有。

明断并非靠眼睛看,也不是听到杂音,更不是闻到气味,并不借助任何感官,而是直接在心里浮现一种感觉,非常模糊,却又十分坚定。

类似“直觉”?

心神一动,他毫不犹豫的出剑,直刺远处的灌木丛,刺啦一声,一只躲在枯叶丛里的小贝壳被刺了个正着。

有用!

刚刚那一瞬间,他觉得有个东西就在哪个方向,没有任何判断依据,就是这么觉得。

然而凭感觉出剑,果然中了!

汤昭挑了挑剑,继续前行。

这一路便顺利起来,他明断起来越发熟练,对罪恶的断决清晰又准确,剑剑出,剑剑中,绝无失手。

但这并没让他感到轻松,反而心情沉重。

明断这种直觉,不仅仅是探查手段,更是一种情绪,他用多了之后才发现了这点。

这种情绪本质是厌恶。他心里厌恶犯罪,所以罪犯的存在令他不舒服,就像米饭里掺进去一粒沙子,一口咬下去,很容易察觉。他就是凭着这种不适寻到魅影的。

但是厌恶是负面的情绪,很容易堆积,让心里沉甸甸的,越来越不舒服。一些小魅影还好,不过是感到膈应,但一些大的魅影存在却令他心底产生一种烦躁,哪怕一剑戳死,这种烦躁厌憎依旧难以立时消退。

此时他已经倾向于刑极的最后一种判断:魅影进入这个世界不是死罪,只不过它们大部分有罪且该死。

每个魅影带给他的感觉不同,越是罪过大的越令他厌恶。这种厌恶与体型和力量有一定关系,强力的魅影多半比较讨厌,但同样体型的魅影有的只是厌烦,但有的令他憎恨入骨,想必是罪孽深重。

不过越除魅影,他心中反而升起些迷惑——在明断的视角下,魅影犯的罪轻重不同,但角撞之下,全都是一触即死,也就是说,只有清白无辜和死罪两种判决。

这样的明断,可行吗?

月色下,汤昭独自持剑行走。

月光明亮,照在密林当中,却有许多晦暗不明处,令前路显得崎岖漫长。

嗯?

有大鱼?!

刚刚借助明断找魅影,这周围一大片都给他杀清净了,甚至还杀了一头正在凶兽化的野猪,已经心情平静下来,怎么突然出现了强烈的感觉?

啊……这种感觉,好可恶啊!

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玩意儿鬼鬼祟祟藏在这里!

一种厌恶、憎恨、欲杀之而后快的怒意像泉水一样咕嘟咕嘟冒出来,又像火山一样喷发,汤昭几乎没有思考,怒喝道:“剑术——吞邪!”

不是角撞,是吞邪!

剑光闪处,獬豸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在半空化为庞然大物,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汤昭就看到獬豸嘴里叼着两只人腿,再一闪眼,人腿消失,已经被整个吞了下去。

是人?

有人?!

怎么会有人呢?

这可是魔窟啊!

刑极刚刚明明说,没有人闯进来的。就算刚刚这段时间里有人闯进来,他应该告诉我才对啊!

汤昭本能的要阻止獬豸,可是已经晚了,血盆大口之下,两条腿也消失了。

得——

汤昭一阵怅然,这还是他亲手杀的第一个人呢。

虽然是个百死莫赎的罪人无疑,气味比魅影都更恶心,但是……

等等……我杀了人?

汤昭突然意识到关键,握紧手中的剑。

这么说,他已经失去放下剑的资格了?

不等他思索接下来的策略,突然他整个人像弓弦一样绷紧。

一个……两个……七个……

很多人!

很多罪不容诛的恶人,靠过来了!

几乎同一时间,周围钻出数道人影,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身上穿着袍,头顶上那块反光板子似曾相识。

“圣月教!魔教!”

汤昭愕然:“怎么又是你们?你们来了这么多人吗?”

刑总……这就是你的狱门关啊?

就是澡堂的门都比你关的严!

众教徒中明显领头的人森然道:“这样称呼本教,你这娃娃是检地司的人?检地司都这么无耻了?让小孩子拿剑玩,我们教徒出任务都不找年纪这么小的。但既然当了检地司的狗,那就是该死!”

他一面说,周围的人还在不断地围上。

汤昭虽见人越来越多,却夷然不惧,冷笑道:“你们怎么进来的?挖地道挖通了?”

那领头的人脸色难看,道:“你连这个都知道,看来左旗的蠢材失风时,你也在场?很好,又多了一条取死之道。”

汤昭道:“别急着称呼别人蠢材,怎见得你就不是呢?你们香主来了么?”

他不说这个还好,说了那领头的神色狰狞,叫道:“你这狗崽子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杀了他——”

其中一个教徒上前,狞笑着抓向汤昭,汤昭长剑横掠,甚至没用剑术,剑锋扫荡,将他一剑剖开。

鲜血四溅。

汤昭往后退了一步,没让血迹溅到自己身上。

“事已至此——”汤昭握紧手中剑,“你们都留下吧。”

已经开了杀戒,反而没了顾忌。

除恶务尽,不仅仅是剑法,也是他现在的想法。

“剑客?不不不,这里只有一个剑客,就是那镇守使狗刑极。他肯定不是刑极。看来是个重剑士。香主正狩猎刑极,肯定不会管我们。只有靠自己!来,请月神上身!”他陡然大喝,声音高亢入云。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取出药丸,大喊:“月神庇佑!”一起吃下。

突然之间,众人仰天长啸,声音仿佛狼嚎,身上也渐渐长出一层毛发,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黑烟。

他们的身体陡然膨胀起来,肌肉纠结,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黑烟如罡气一样缠绕,甚至发出了淡淡的光华。

活人,仿佛凶兽!

领头人一笑,露出了两支匕首般的獠牙:“以月神之命,杀了他!”

狼嚎声中,众凶人四面围上。

汤昭长剑前横,神色嫌恶至极,一字一句道:“你们在做什么?这个样子……更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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