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机芯的材料非常坚固耐用, 从锁的新旧程度来看不可能是自己折断的。

这种匪夷所思的截断,绝非普通人或是机械可以做到的。

也许只有一个例外。

十束多多良。

作为王族的klan, 一旦拥有了周防尊的印记,就或多或少地具备一些能力。与吠舞罗大多数人爆炸性的破坏力不同, 虽然十束的火焰力量微弱得可怜,只要稍微使用就会累趴下,经常被继承了强大力量的八田美d嘲讽“太弱了”,但却具有其特殊的地方。

十束多多良对火焰的掌控能力强得令人发指。

比如——穿过重重的障碍物,用高温烧断机芯,而完全不伤害其他任何零件——那是经过精确压缩、将火焰体积控制在几乎没有误差的数值之间、让火焰如臂指使的能力。

周防尊沉默地凝视着那把锁。

草s出云叹了口气。

“当天共有十五人被杀,据说现场都找不到完整的尸体。原本以为十束是被牵连进那个事件了, 谁知道……”他心不在焉地整理着剪报, “你还记得速水小姐说过的话吧?我想那名危险人物……应该就是她了。”

——“顺带一提,现场甚至没有完整的残肢。”

片刻的沉默。

周防尊换了个姿势,用另一边肩膀靠着吧台,玩味地吐着烟圈。

“这算是高危预警?——青组的‘凶兽’与我们立场不同, 最好不要走得太近?”

两人对视一眼, 草s出云率先坏笑起来。“理论上来说,作为‘王’的副手,我是该这么提醒的——不过好像适得其反,加剧了你的好奇心?”

“唔……”周防尊似笑非笑地答道。“宗像虽然是个惹人嫌的男人,但是能力却非常惊人。”

“在打什么哑谜?”草s出云疑惑地说,片刻后突然神色一凝,“青王的能力是……”

“能够克制像我这样的人的力量。”周防尊缓缓说道。“只有这一点, 是值得赞扬的可靠。”

“这么说来,的确是最适合速水小姐的‘王’啊。”草s出云用拳头轻擂掌心,尔后忽然脸上有些讪讪,不知道是想到了谁。“严格来说,我好像没立场说这话,不过……真的好吗?跟立场不同的潜在危险交往?”

周防尊用看傻瓜的眼神扫了他一眼。

“哎哎?别害羞了,不是都一起过夜了么。”草s出云的墨镜开始反光,“用眼神否认也没用。”

“……不是那种软弱的关系。”周防尊凝视着自己握成拳头的右手,半晌,忽然露出一个血腥味十足的阴鹜笑容。“越是相似得让人作呕,就越是想要分出胜负。看看结局是咬死对方,还是被对方咬死……”

草s出云差点没含住嘴里的烟,夸张地拂了拂手臂,“别吓我啊,尊。”

望着沉浸在自己杀气中的赤王,他倒是突然想起了本来的话题。

“其实一开始还真的有点担心,想着十束会不会是被……”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不过后来顺手调查到那个人是速水小姐,就觉得……”

“什么?”

“觉得放心了,因为十束是一定没问题的。”

“?”

“以前不就说过嘛。”草s转身拿出杯子,开始每天的例行擦拭。“明明不会打架,却能自然而然地站在只会打架的蠢货中间。明明是只温顺的绵羊,却能天天拽着虎须玩拔河,再凶猛的家伙都能与之和谐相处。”

那个每天都保持着无害笑容的十束……

——“绝对是个驯兽使。”他笑眯眯地说出了结论。

……

“阿嚏!”速水紫央肩膀一抖、打了个喷嚏。

这会儿她正坐在医务室的窄床上系着扣子。

伊维斯关切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冷么?”

“不。”她跳下床,伸了个懒腰,把按在胳膊上的棉签随手扔掉。“检验结果?”

原本正在摇晃试管的伊维斯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低声道:“完全没有变化,还是……十八岁时的身体机能。”

她嗤笑出声,“别露出那种表情,都已经这么多年了,给我学着习惯吧,大科学家。”

“总归还有办法的。”伊维斯严肃地说。“就像你之前被运送到日本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你不可能再醒过来了,结果……”

“结果这块塞在冰柜里快六十年的冻肉,居然有一天在你的实验室里睁开了眼睛。”她懒洋洋地接过话头。“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啦。”

伊维斯叹了口气。“接下来测试偏转力场。”

她伸出手覆在伊维斯递过来的小巧玻璃蛋上,不一会儿“蛋壳”就黏着了一层均匀的深蓝色能量。

那是特属于青王的氏族的能力——创造可以约束力量的“圣域”,强度非常傲人,甚至能约束“王”的力量。

“试试这个。”伊维斯递过一个稍小一些的玻璃蛋。

随着尺寸不断缩小,到最后只有指甲盖那么小,能量终于出现了不稳定的状况,似乎是缩小到了极限。

伊维斯皱起眉,从果篮里拿出一只皱巴巴的芒果掂了掂,递到她手里。

这一次就更加明显了,深蓝色的能量就像一块蠕动的史莱姆,在芒果不规则的形状上徒劳地旋转着,一旦某处尽力贴合了芒果的凹陷,另外某处就会凸起。

“你控制自己的能力又变弱……咳咳。”伊维斯掏出一块手帕掩住了口,轻声地咳嗽着,随后就在她的拍抚下渐渐缓解。“最近发生了什么动摇你的事?”

速水紫央的眼前立马浮现出周防尊的脸。

尔后她抿了一下嘴唇,悠悠地说:“跟情人吵架……算不算?”

伊维斯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接下来的检查结束得十分匆忙,二十分钟后,她已经站在户籍课大楼的广场上,目送伊维斯被重重保镖包围的背影了。

她双手环胸,目光追随着他离开的方向。

这世上最可悲的生命,莫过于被迫目睹所爱之人次第离去。

既然注定离别,不如从一开始就放弃不该有的情感。

……

转身想回去,却发现手持文件袋的“万事通”正斜倚着门框盯着她看。

速水紫央顿住了脚步,“……你看了多久了?”

伏见猿比古转着牛皮纸袋的扣子,翘着嘴角道:“本来打算叫你,结果发现你似乎乐在其中,就没打扰你。”

“有事?”——跟这个人歪缠公事以外的任何事是自杀行为。

伏见扬了扬手里的牛皮纸袋:“提审鹿岛治也。”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有些奇怪地问道:“那个小鬼?这种工作不是一向是\本君在做的么?……”

伏见一副没干劲的样子,微微垂下眼。“他请病假了。”

“哈?结果就找上你了么?诶——等等,”速水紫央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上下打量了伏见一圈。

后者被她看得一脸不悦:“怎么?”

“是因为眼镜和数据癖的重叠属性吧。”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本不在的话就去找伏见先生吧!伏见先生不在的话,\本也可以哟。”掰着手指头数了三下,“怪不得室长这么宠爱你和\本啊,该说是多目一族的天然亲切感么?”

“因果关系的混淆。”伏见用刀子似的眼神刮了她一下,推了推镜片。“作为公职人员,优秀的素养与教养必不可少,而涉猎广泛、汲取大量的知识则是取正之道。眼镜是学者的勋章,粗鲁之人不懂得它的奥妙。”

“恶……你真的背下来了?枕头底下是不是还垫着室长语录啊?”

……

s4的安保很优秀,起码在监狱来说是的。

层层厚重的隔断就像老派科幻片里的舰艇舱门,挪动时发出沉重的摩擦声。

守卫在关卡旁、身穿深蓝制服的户籍课职员看到通过前方隔断的一男一女,立刻站好行礼。

两人径直走到侦讯室,速水紫央还没坐下,伏见就冷冰冰地说了一句:“等一下……鹿岛交给我,你负责相泽阳介。”

花了几秒时间消化这句话,她顿感便秘。“为什么是我?”

如果可以的话,不想再见到那个中二少年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想干净利落地一刀两断,就最好别在脱离关系以后再见面。

“不是很好么,熟人好说话。”伏见把档案袋里的文件抽出来,分成了两份。

她皱了鼻子:“怎么说虫组的小少爷也是重犯吧?决不能像问那个鹿什么混混似的例行公事。何况那孩子跟我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我要避嫌。”

伏见被那句“不可告人的关系”给刺激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别用那么呕心的措辞。”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一张张单薄的纸张分开,“这位少爷已经把该吐的情报都吐出来了。虫组的几个毒枭现在已经被法务局盯死,只等他们开始交易就能一网打尽。这次不需要你问什么实质问题,你只要去观察一下……他是不是在‘演戏’,就行了。”

“哎?”速水紫央愣住了。

“你曾经供职于军部吧?以你的能力,基本测谎技巧只是小菜一碟。”伏见把分好的文件其中一份拿了起来,朝她递过去。“何况,你很了解他。”

她接过文件开始看——不得不承认,伏见这小鬼在工作上总是可靠到奇幻的程度。

这份资料巨细无遗,甚至连边角料都挖到完全透明了,每一条嫌疑人的特质后都做了惊人的注解。

余光瞥见他鼻梁上的眼镜——至少她现在懂了,这玩意儿应该能算是犯罪心理学者的勋章……吧。

她伸出手指弹了弹那份资料,纸张发出沙沙的响声。“真惊人,大师级的——我觉得你比我还了解他。”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坦率,伏见轻哼一声,答道:“谢了。”

“话说回来,演戏是什么意思?”

“他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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