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不好看的节目

“你们先走。我随后把达古蒙带去。”

夏摩歌对小男孩简短地说,随后锐利地剜了一眼史索特。

火球的表面登时吐出一条火舌,差舔到人口官的脸只离毫厘——他向后幅度很大的缩了一下。

烈焰德鲁尹没有放过他,朝着他迈步。

虽然能看到她从肩膀到手指都已完全绷紧,鼻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姿势依然保持优雅。

史索特节节后退,一只手反复擦着额头上烤出的汗水,和大火球之间的距离反而显着缩短了。

小男孩试图将阿亚尔窝塔扛起,几次都没能成功,手忙脚乱地想背起明月德鲁尹,又被半身人沉重的身体压得弯了腰,未能挪动分毫。他们的样子看上去脆弱的像纸板一样,似乎风一吹就会双双被拍倒。

但人口官和打手们已经无暇顾及他们了。形式对他们过于不利。

恰卡已经晕厥——或者假装晕厥。尖尖被丢在场中,屁股上带着鞋印。这边史索特退无可退,被关在墙角,烈焰德鲁尹的火球依然在他脸前噼啪作响。

“别!女士!”

史索特满面通红,背靠着满是灰尘的院墙,强撑起笑容。漂亮帽子上的羽毛呜咽一声,开始冒出青烟。“我们一定会赔偿你的损失!刚才我们不是说的好好的嘛……根据国王的法律……”

“你还没看出她想干嘛吗?史索特大人……”尖尖不耐烦地说。

“他违抗命令杀了你的混种工人!”

史索特一手扯住尖尖,弓着身子向夏摩歌道,“我会惩罚他的!这个刽子手会上法庭!罪名是:干扰保护区自治和损害私人财产!还有……违抗上级命令!”

他偷偷瞄了一眼郁金香女士的脸色,急忙补充:“不!他最好直接被吊死!只要您和商会满意!”

“我还没听到他松口。”夏摩歌双手不动,慢慢地说。

“他会的!”

史索特喘着粗气,一只手揪着汗水浸透的衣襟,像是马上要中暑昏过去了一样。“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尖尖!我命令你过来!”

他和尖尖附耳说话,样子像是要吃掉他的脸。

以查侧耳倾听——内容在他感觉十分鸡肋。

但混种人打手明显不这么想,童孔收缩,变成了一条竖线。

“别婆婆妈妈的了。”阿亚尔窝塔嘶声说。

男孩正无力地用肩膀顶着他的一条胳膊。尖尖刚才的殴打和郁金香女士提供的涅槃药水作用同时在明月德鲁尹的脸上展现成果——他的整张脸肿成了原来的三倍大,青紫上附着了一层橙色的污渍。

尖尖和史索特已经说完了话。

他将头扭了九十度,看向夏摩歌。

在那一瞬间,任谁都以为尖尖要发动攻击。

但他最终深深地弯下腰,露出后脑勺,一只手拄着细长的手杖,低头看着地面。

“真不好意思。这位女士。”

尖尖用一种对他而言低到不正常的语调说,“我对你们的损失深表遗憾。我感到……非常惭愧。

不过不瞒你说,这只是一场意外——我们的工作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适度的体罚是完全合法合规的……”

“月落之地没这种规矩。”夏摩歌冷冷地说。

“当然。”

尖尖眼睛一眨也不眨,专心致志地盯着地上的一小块污泥。“如我所说,这次意外的责任全部在我。”

夏摩歌哼了一声。

“你当然可能不相信,尊敬的女士。毕竟您一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对于那双美丽的眼睛来说太可怕了。”

尖尖抬起头。“为了表示我的痛悔,展现波契公务人员的素质,也祈求您的原谅。你可以砍掉我的双手。”

夏摩歌没能控制住自己表情,升高了眉头。

“砍掉你的双手?”

“砍掉他的双手。”史索特用力地拭着汗。

“或者烧掉也行幼。很公平。”尖尖无所谓地说。

他抬臂一甩,细手杖牢牢地插在夏摩歌面前的地面上,摊开空空的手掌,向后一步,然后将两只手臂向前伸,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动作。

夏摩歌没回答。

但眼神出卖了她:她并未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行动表明了她的态度:两只手掌中太阳一样明亮的火球兀地被收回了,橘色的手套已经有些发黑,像烤过的佛手桔。

气温开始下降,最炎热,最紧张的下午已经过去。史索特大松一口气。

事情又被弄的复杂了。以查心想。

烈焰德鲁尹占尽上风,却不愿意将优势兑现。湖里湖涂的德鲁尹信条再次发挥了作用。

“一个存在不可能歪打正着两次。”

塔粒粒奇的这句话似乎很适合作为德鲁尹观察研究的副标题。

他不能走,因为柯启尔和涅塞的心灵似乎已经深陷其中——就好像他在剧院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点播了不好看的节目一样——座位虽然不错,零食却难吃的要命——它的名字叫“空气”——另两个家伙还看节目看的津津有味,激动时还要抓住他的胳膊拭泪,他只得看完。

混种和德鲁尹……

真是个不怎么样的假期。他想。

夏摩歌拔出插在地上的手杖,端详它的尖锐一头——细长的金属手杖无疑是戳刺的利器,也仅仅是戳刺而已。

“这没办法用。”她神色古怪地说。

“想想办法吧。”

尖尖保持举着双手的姿势,仰脸阴寒地一笑,“你会有办法的。这位美丽的女士。您的心如此高尚,为了一个普通的混种工人伸张正义。您会有办法惩戒一个犯错的人的……”

“我当然有。”夏摩歌厉声打断了他。

她举起手杖,将锋锐的那端搭在对方右手上,随后向前轻刺,扎进了混种人打手的虎口,一缕鲜血流了下来。

她再度向前一刺,杖尖扎穿了虎口,刺进尖尖的手心。

尖尖微弱地瑟缩了一下。

“啊。真疼。”他说。

“你们反悔?”夏摩歌警惕地颦起眉头。

“不,怎么会。”尖尖眯眼看着她——猫一样的眼睛。“现在我感觉我更加罪有应得了。要是知道无能为力,力有不逮是这种感觉的话。

不。我现在更加理解了。为什么你们会对我这么愤慨。

因为我确实造成了很大的创伤。这种创伤不能以公务作为理由弥补。”

“你不够尊重生命。”夏摩歌说。

“我不够尊重生命。”尖尖重复道,“您说的对。美丽的女士。”他歪头笑了笑。“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生命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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