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等生物就是下等生物，纵使有了人的力量还是下等生物。”
苏慕的突袭只在眨眼睛，同时他也对王章内心充满鄙夷。
是的，凡人在诡修眼中就是下等生物，而只有诡修才配称作人。
凡人享受着诡修的庇护，献出自己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有什么资格和诡修一起称作人？
在苏慕眼中，王章就是个被天降横财砸中的乞丐，根本要不了多久这笔横财就会离开他。
自己略施小计，动动嘴皮子就可以让王章露出破绽。
苏慕兴奋的想道：“这种蠢货得到这么大的机缘还不会利用，机缘能者居之，还是交给我吧。”
不过他还是只用了一部分力，生怕太大力把王章砍死了。
然而出乎苏慕的预料，本应该被砍到的王章，在他出手的第一秒就低下身体，让他的偷袭落空。
王章嘲讽着说道：“老东西，就你这水平还想和我玩阴的？”
他在此之前虽然只是凡人，但他不是那目不识丁，不识人心人性善恶的蠢人。
恰恰相反，作为从孤儿做到渭西城这个大城中的大帮派帮主，王章这一路走来就伴随着数不清的杀戮和勾心斗角。
论心机他可是完全不比苏慕差，甚至更强。
只不过在姜府时，姜府的人都对他很好，他不想使用阴谋诡计，也不想算计对他没有恶意和友善的人，这才显得这个曾经的飞云帮帮主像个空有一身牛力的傻大个。
局势的扭转只在一瞬间，苏慕甚至来不及反应，王章的反击就到来了。
只见王章身体一个半蹲，动用大腿与腰部的所有力量，对着苏慕的胸口就是奋力一拳。
“卡察！”在凡人面前坚不可摧，堪称绝望的诡腾保护，在王章的这一拳直接破碎，力量尽数轰击在苏慕的心脏。
“呜！”王章的这一拳直接将苏慕的心脏打碎，手臂穿过胸口从背部打出，无数的血液和肉碎在半空中飘洒。
“爹！”还在船上的苏烨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他无法想象，那个和苏家家主二分旋城，那个在他心目中无敌的父亲，居然这么轻易的被打败了。
“噗！烨儿快跑！”
失去心脏的痛苦让苏慕的脸皱成一团，身体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但他任不忘苏烨，提醒自己唯一的儿子快点跑走。
苏慕也没想到王章居然强到这个地步，纵使是在诡精境多年的自己也远不及对方。
他感觉自己今天要死在王章手上了。
但苏慕仍不松开手中的长刀，想要朝王章再次挥砍过去。
他要为自己的儿子争取逃跑的事件。
想到此处的苏慕忍不住感慨，之前自己的儿子还像猫抓耗子一样追杀王章，想不到角色的转变这么快，现在轮到自己儿子要逃离王章的追杀。
苏慕感到懊悔和失望，苏烨为什么不早点解决掉王章？这样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他已经无数次感慨自己儿子的不争气，想不到有一天还会葬送自己的性命。
但就算如此，苏慕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苏烨争取时间。
不过他的记性好像不怎么好，他忘了他虽然快，但王章远比他更快。
苏慕还没来得及动手，王章就先他一步，另一只如铁盆般大的拳头直冲他面门。
“轰！”苏慕的头如同西瓜一般裂开，红白之物像是不要钱似的喷洒在王章和身下的旋湖上。
王章将苏慕的尸体丢到岸上，不打算再多管。
他虽然痛恨苏家诡修的残忍，但还没变态到要折磨对方的尸体得到满足。
当务之急是把苏烨也给宰了。
等王章将目光放在木船上，发现苏烨早就跑走了。
不过以王章现在的视力，能隐约看到苏烨逃跑的身影。
他继续飘浮在半空，随后只听一声音爆声，他就来到了苏烨的百米之前。
见到身前的王章，苏烨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遇害了，然后他做出了一个令人预料不到的行为。
“冬！”只见苏烨强行刹住自己的狂奔，然后直接跪倒在地上，头向地面重重一磕。
“还请王大人饶我一条狗命！之前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了王大人。”
“唉。”王章发出了一声叹息，并没有苏烨想象中的得意和愉快。
这个之前还在追杀他，让他不得不搏命的诡修，现在却像一条狗一样乞求他的仁慈。
世界就是如此，有权有力量就可以随意欺辱弱者，而弱者能做的只有默默承受。
王章不禁抬头望天，这个世界实在太烂了，而自己又不得不顺从这个规则。
大仇得报本是人生一件乐事，但现在的王章却开心不起来了。
他看到苏慕为了拖住他不惜牺牲性命，只为了让苏烨多一丝逃跑的可能。
在那一刻王章明白了，诡修和凡人一样，都有爱有恨，只是地位和力量的不同，造成了两者观念极大的不同。
苏慕的行为让王章有了一丝触动，他知道这是一个好父亲。
但这并不能成为王章放过他们父子的理由，那是对所有惨死在苏家手上的凡人的不公。
所以他们也只能以死偿罪了。
看着跪在地上磕头苦苦求饶的苏烨，王章内心生出失望。
就是这么一个无耻懦弱的家伙，将自己追杀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理由仅仅是因为苏烨有血脉，能够修炼，而凡人没有。
王章将自己代入苏烨，如果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拖住强敌而牺牲，那他绝不会跪地求饶，他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血。
向杀父仇人求饶，不仅侮辱了自己，还侮辱了自己的父亲。
尤其是王章从小无父无母，让他更是渴望父爱母爱，对这种亲情的重视远超常人，最令他动容的自然就是那些父母为孩子做的无私壮举。
“你自裁吧，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你死后我会将你和他葬在一起的。”
这已经是王章所能让步的极限了，他绝对不可能放苏烨一条生路。
苏烨不断磕头的动作停止，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他怕死，他真的怕死，他怕的不得了。
一想到死什么都没有，不能吃人，不能享受，自己的意识陷入永远的黑暗，苏烨直接崩溃的大哭。
很快他像是想到什么，察觉到王章对苏慕的那一丝敬重。
他赶忙带着哭腔道：“对，我爹不希望我死，王大人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愿意做牛做马偿还。”
“彭！”然而王章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一掌下去苏烨直接变成一具无头尸体，尸体无力的倒在地上。
苏慕的一番善意终归是喂了条狗，或许这也很符合苏烨的本体。
王章拖起苏烨的尸体来到苏慕身边，用诡力在身下挖了一个坑，随后将两父子的尸体都放了进去，也算完成了之前的承诺。
在王章醒来后，他就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内力变成了诡力，而且可以做到驭物。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因为王章修炼的本来就是诡修功法，只不过被删去了诡腾篇和诡法篇。
由于他没有血脉，所以即便是修炼天火功这门至强功法，也无法吸收诡力，只能低效率的吸收火焰散发的力量。
当他有了血脉，那成为诡修自然水到渠成，不过由于他并未修炼出诡腾，所以他没有诡腾保护。
处理完后的王章转过身，望向那一望无际，已经恢复平静的旋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边，王章勐然扭过头，一道心心念念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那是他的师父，江白。
江白迈开脚步，缓缓走到王章身边。
“想不到啊，你居然真的突破了自己的极限，恭喜你王章，你成为了一位诡修。”
师徒久别重逢，王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问道：“师父您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做出正确的决定时。”
江白在听到小白提起王章时，它的重童就给了它提醒。
当时的江白也是不解，王章这便宜徒弟何德何能让重童有反应？
重童覆盖了原先的危险感知，具备极往知来的强大能力，不过由于江白现在的实力尚不足以发挥重童真正的力量，所以它只能知晓过去，不能看穿未来。
虽然未来不能看穿，但重童也具备感知和部分预测的能力。
只要和江白密切相关，能给它带来巨大危险和收益的，又或者是与它相关的不凡之人，重童在接受到部分信息时，都会给出提示。
重童给的提示很模湖，福祸难料，可能是王章未来会成为它的一大助力，也有可能未来会捅它一刀。
尤其是之前朱雀上使在他面前提到的天火圣地的布局。
仔细想想，整个东元国还存活着，修炼了天火圣地传承的也就江白和王章。
当然也不能这么肯定，那天火圣地说不定是广撒渔网，在其他地方也有散布传承。
但不管怎么样，能让重童给出提示，又和天火圣地有关，江白说什么也要来看看王章。
其实王章跑的也不是很远，他虽然出来一年，但仍处于黄家的势力范围中，这个距离江白几分钟就到了。
然后它就看到了事情的起末。
王章起初时对于是否救人的挣扎，被同胞背刺后的失望，被追杀时的绝望，再次归来时的意气风发。
江白也算见证了自己这个徒弟的转变和崛起。
也就是说从王章得罪苏家起，他就不可能会死。
毕竟说到底还是江白的徒弟，虽然是厚着脸皮自己送上来的，但江白也不是无情之辈，王章尊师重道的心他还是能感受到的，自然不会看着对方死掉。
只不过就连它都不禁感慨，王章这小子的命是真的硬啊，三番五次的逃过死劫，最后还在旋湖下得了天大的机缘。
当时的江白就在纳闷了，难不成这王章真是主角？
也不对啊，这家伙都三十多了，有几个主角是大叔的？
听到江白说自己作出了正确的选择，王章有了种被重要之人认同的喜悦，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
只听他兴奋的问道：“师父您也觉得我做得对吗？”
“救人当然是对的，虽然你救的人中有一些不是东西。”
江白的话让王章沉默，显然对于那些被他救出的人的背叛，他还是无法释怀。
“你呀。”江白忍不住摇头，王章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见义勇为后对方不仅不感谢你，还要捅你一刀，就算是上了年纪见识多的人也未必接受的了。
王章现在的心理本质上就是落差，他觉得那些人就算不感激他，怎么说也不会恨他吧？
他完全错估了人类这个物种的多样性。
“王章，你要想清楚了，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别人的感激回报，还是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整个人族。”
“从你对他们有期待的那一刻，你就落了下乘啊。”
如果有别的人听到，肯定会忍不住喷江白了，做好事就应该不求回报？你当别人是圣人吗？
其实这话说的无可厚非，毕竟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而且道德是拿来要求自己，不是要求别人的。
但问题就是，王章他真的想当圣人啊。
江白说着说着也颇有感慨，只听它摇了摇头道：“世界上的道路千千万万，每条路都能达到终点，但你唯独选了最难的那条路。”
如果说江白走的是一条血雨腥风的路，那王章走的就是一条举世皆敌的路。
虽然江白的目的是成为究极生物，一路上少不了杀戮，面板的存在就注定了他的路不可能平静，但他从本质上是在顺从世界规则行事，修炼诡道是如此，加入大势力也是如此。
王章可就不一样了，他立志改变凡人的命运，他是要和整个诡界对抗，反抗世界的规则。
这条路几乎看不到尽头，只有大智慧大觉悟之人才有那么一丝机会。
但王章符合这个条件吗？很显然他不符合。
他所谓的理想甚至不是从小就拥有的，而是见到一些凡人的惨状，内心的良知被触动才诞生的。
以他的前半生，他甚至不配拥有这个理想。
作为一个帮派首领，靠暴力和手段维持统治，绝对算不上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