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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话才说完,便看到苏仲威及苏骞陌走了回来。

“娘,你们聊什么这么开心呢?”苏骞陌刚回到桌旁,见大家都在笑,好奇地问道。苏仲威也略带疑惑地望着赵丽云,赵丽云只是笑而不答,用眼睛瞄了瞄一旁坐着娇羞的阮诗莹,后者正低着头微微地笑。

“夫人,这……”苏仲威开口问道。

“老爷啊,喜事喜事!您先坐下,让诗莹自己说。”温婉儿将仍站着的苏仲威拉到了位子上坐下,接着视线移到了阮诗莹身上。“诗莹,你自个儿说。”

“诗莹,到底怎么回事?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苏骞陌拉开阮诗莹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阮诗莹缓缓抬起头,娇羞的看着苏骞陌,随后将头凑近他耳边低语。言语呢哝间,苏骞陌的神情快速地转变着,震惊、不敢置信,到最后的眉开眼笑。微愣过后他猛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伸出双手抓住阮诗莹的双肩。“诗莹,我真的……我真的要做爹了?”太大的狂喜让他一下子不敢置信起来,在见到阮诗莹对他点了点头后笑意便从眼角传了开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苏府,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啊!”苏仲威听完后激动地说道。阮诗莹现在怀着的,是苏家的第一个孙子,教他怎么能不高兴能不激动呢!向来对阮诗莹这个知书达礼的媳妇便满意的苏仲威此刻也是笑开了颜,眼角的皱纹也显得喜悦万分。“骞陌,你以后可要把诗莹照顾好啊。要有怠慢,我可惟你是问!”

“爹,我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诗莹。”苏骞陌握住阮诗莹的手,转过头脉脉地望着阮诗莹,四目相对情缘流转间郑重许下承诺。我看到阮诗莹的手回握了一下,心头便又是一阵闷。

“爹,您还不放心么?大哥跟大嫂,从小就一起长大,感情多好您又不是不知道。”凌雪冲苏仲威说道,不等苏仲威说什么就转过头对坐在旁边的苏骞陌说:“哥,我说得对吧?”苏骞陌不答,只是笑了笑,握着阮诗莹的手却握得更紧了。

“好了好了,都别顾着说话了,大家都饿了吧?吃饭吧吃饭吧……” 温婉儿笑了笑,“老爷,这是长寿面,您吃点。”说完将一碗长寿面放到苏仲威面前。

“吃吧吃吧,大家都吃吧!”苏仲威对众人说道。于是众人便起筷。

我看着从刚才就一直握着彼此手的苏骞陌和阮诗莹,那种心痛无法抵挡地蔓延,刺痛着我的每一分肌肤,那么真实那么疼痛无比。苏骞陌放开了紧握的手,夹了菜放到阮诗莹的碗里,阮诗莹笑着回望他。那在两人间流转的甜蜜,却让我感到万分苦涩。假如我不是我,假如我不喜欢你,我会高兴的,真的会万分高兴的,可是现在,我真的没办法,我无法高兴得起来啊!从我到苏家那一天起,你一直如此照顾我,总是那么宠溺地对我笑,让我沉醉其中。明明靠我很近,我却无法触及。一股忽然袭来的酸楚涌上鼻头,我感觉我的眼睛开始有些湿润。慌忙地移开视线,我望了望那宝蓝色天空上烁烁闪耀的繁星,鼻间酸涩依旧。我与他,便似这漫天繁星,纵使靠得再近,却没办法真正靠近。凌筱双,不是你的终究不会是你的。放开吧,放开吧,为他祝福,只要他幸福就足够了,只要他幸福就足够了……

那戏台上的戏子还在唱着,哀哀婉婉;那满堂宾客,碰杯声、谈笑声;这日子,该是喜庆的。笑吧,我告诉自己,要笑。我不能也不该在此时多想其他,命,早已注定。思及此,我无奈地扯动嘴角,却感觉原来笑也如此困难。脸上的肌肤仿佛早已石化,一动,就开始龟裂,疼痛入骨。

11

台上的乐声在一个幽扬的曲调后缓缓收尾,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只见此时台上原有的戏子均已退去,只余一名满面胡须的中年*在台中间。

“各位,余某乃满江红戏班的班长。今日得以在此为大家助兴,实属吾等一大幸事。满江红戏班全体人员恭祝苏老爷寿与天齐福比天高。现在,特请我们满江红的琴师清弦为各位献上一曲!”语落,掌声雷动。我知道,那个传言中在京城中家户喻晓的满江红戏班的顶梁柱就要出场了。

只见此时的戏台上,一帘白色纱帘缓缓拉开,随之出现的赫然是个穿着月牙白麻衣的伟岸男子,离得有些远,看不清眉眼,但其轮廓也能看出此人定也是个俊美公子。男子坐着的前面放置着一把琴,琴看起来似乎也应是名琴。那男子微抬起头,便缓缓地将手抬起置于琴弦上,那修长而白皙的长指隐隐抚动琴弦,一串轻快悦耳的琴音便悠扬传来,十指牵动,琴音幽幽。明明抚的是一把古琴,却能弹出如万马奔腾般磅礴的气势,这让我不由得暗暗吃惊。

此人琴艺初听与凌雪相与似乎已在伯仲之间,不可小觑,不愧为戏班的顶梁柱。我望了望凌雪,特意避开就坐在她旁边的苏骞陌与阮诗莹,发现凌雪此时也乎也是愣住了,嘴角却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想必她也听出此人琴艺不差了。正想着,那琴音又悠悠然响起,忽高忽低,却又轻快无比,颇为令人陶醉。一曲终了,满席宾客纷纷拍手叫好。

我虽不擅于抚琴,阿爹以前却也是教过的,倒也略识一二。在苏府跟着凌雪的这三年来,终日听她抚琴,略微分出这琴艺的高低,却也还是可以的。这清弦的琴艺,比起凌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似凌雪抚琴的温婉,倒多了几分奔放与大气。凌雪会让我带上琴,想来也是早想会会这满江红戏班的琴师罢了。此时的凌雪满脸的惊愕,却难掩其赞赏之情,怕是连她也没想到这清弦的琴艺会是如此出色。

“这清弦果然名不虚传!”苏仲威捋捋胡须,赞赏地说。一旁的两位夫人也含笑地点了点头。温婉儿看着台上的清弦,幽幽开口:“就不知这清弦的琴艺,比起我们凌雪的,孰高孰低?”

“爹,女儿想……”凌雪顺势对苏仲威说道,看来她是要提出会会清弦的要求了。只是凌雪未完的话,却教台上方才抚琴的男子硬生生地打断了。

“素闻苏府千金苏凌雪琴艺不凡,乃凤城一大奇女子,不知清弦今晚是否有幸请苏小姐弹奏一曲?”原本坐着的清弦站了起来,那月牙白的麻衣衣摆在轻微的凉风中微微飘动,俊朗的脸上带着有礼的微笑,温文有礼却也不容人拒绝。

看着那一身的月牙白麻衣,我却觉得是如此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般。忽地灵光一闪,方才撞到凌雪的那名男子,不也是一身月牙白麻衣么?这台上的清弦,赫然正是方才的那名男子!

12

“对对,今日是苏老爷六十大寿,何不请苏小姐也奏上一曲,给大伙儿助助兴饱饱耳福?”来宾中有人叫好道,顿时附合声一片。凌雪的名气在凤城是很大的,但听凌雪弹琴却是极少有的事情,也只有苏府的人才能经常有机会听到。现在有这个机会,也难免会有人起哄。

我却愣住了。不止我,连一旁的凌雪也愣住了。谁也没有料到,那清弦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女人的直觉有时候确实准得可怕,所以我遵凌雪的吩咐把她的琴带了过来。只是,我一直都以为会是凌雪想会会这琴师,却没想到这挑战书竟是由清弦所下,这情形,怕是连凌雪也是料想不到的。

此时的凌雪已经回过神了,她望了望微微皱着眉的苏仲威,后者望着台上的清弦似是沉思了一番,环视了一眼满堂的宾客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站在凌雪身后,听到她似是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轻到不注意便听不到。不管由谁提出要求,凌雪想会会这琴师的想法却是实现了。凌雪站了起身,轻移莲步往台上走去。我示意一直在一旁拿着琴的丫环跟上前将琴拿到台上去。凌雪佩在腰带上的玉佩,随着她的莲步轻移而相互碰撞,发出低低的清脆响声,叮铃叮铃。待走至台上,凌雪朝清弦福了福身,后者微笑着退至一旁。凌雪环视了一番台下的宾客,缓缓地坐下,纤纤玉指置于琴上。伴随着手指轻抚琴弦的动作,一曲悠扬的曲子便信水拈来,丝丝缕缕,轻扣心弦,伴随着凌雪那清朗中略带着哀婉的歌声,缓缓流溢,回荡在这仲夜夏的上空。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琴音在歌声停止时结束了,那种气氛却让人仍然陶醉其中,空气中仿佛尚有余温。许久过后,一阵热烈的掌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苏仲威满意地点了点头,而站在台上一侧的清弦,眼中不掩赞赏,嘴角含笑。

凌雪起身福了福身:“小女子不才,献丑了!”语毕望了望清弦。方才那一曲《但愿人长久》是除了那曲《烟雨蒙蒙》之外凌雪最为喜爱的曲子。众人只知凌雪琴艺出色,却无人曾听闻凌雪吟曲。凌雪的嗓音其实不赖,轻柔中却又不失大气。一曲熟练的曲子再加上那独特而又悦耳的嗓音,凌雪的风采总算是压过了清弦。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小姐谦虚了,这曲,这歌,说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一点也不为过。”清弦开口道。

“哪里,先生过奖了。先生的琴艺远在凌雪之上,凌雪不敢造次。”

“在下只是略懂皮毛,幸得众人厚爱罢了。如蒙小姐不弃,改日自当与小姐切磋切磋。”

凌雪点了点头;“那凌雪先退下了。”说完福了福身,自台上往位子上走,那水绿色的长裙裙摆在走动中丝丝摇曳,腰间玉佩碰撞的响声依旧响起。我看到那台上的清弦一直目视着凌雪走动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却只在一瞬间一闪而过,不等我看清。

待凌雪回至位上,苏家众人皆赞扬了凌雪一番。今日的寿宴凌雪的一曲便是锦上添花,给苏家撑足了面子。那些宾客又起身给苏仲威敬酒,说的不过就是些贺喜之语,包括对凌雪的赞扬。

望着那些来来往往敬酒的人,那些酒杯的碰撞声,客气的喜庆话却似如此遥远。凌雪方才所吟的曲子不断地在我脑里响起,整个世界在此时似乎便只剩下那一句哀哀婉婉的曲调: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个简单的愿望,却似乎并没有实现的可能。到底,还是我在奢望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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