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利器

密闭空间里空气混浊,发光骷髏毫无情感地瞪着自己,失去掩蔽的玲寧只能大口喘息,祈祷能够即时闪过飞来的利器。

就在开火前一剎那,不知哪来的红发恶魔再次扑向强尼,使第一箭完全失去準头,也让妹妹有空档闪过接下来的几次射击,抓紧时机躲进阴影。

面对高他两倍的巨物,王瑜像个灵活的猴子,他爬上机关人,不管如何挣扎甩动都死抓着不放,扭打时还不知撞倒多少书柜,两人身上散发出的灵光间断闪烁,在黑暗的地下书库交互辉映。

“怎么回事?”

看不到现况的安东尼仍抓着精灵法师,他无法透过爆发出的光芒判断局势。

“想必还在做无谓的抵抗。”奈普林西投以冷笑。

“无谓的挣扎?如果不是你的命令根本就不需要这样!”

“我的命令只是无数原因导致的结果。”

“歪理,为什么一定要有人死,为什么不选择每个人都能获得幸福的方法!明明就存在不是吗?”

“你说的那叫理想,现实没那么简单。”精灵法师停止挣扎,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人类文明自古以来建立在尸体上,即使理想始终存在,也从来没有人达成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有你这种家伙存在!”安东尼手压得更紧,但始终没有拔出武器。

“如果你已经把我当成邪恶,那么恭喜你答对了,赛朗迪恩先生,就是因为人性的邪恶,所有立意良好的行为都会在人性下变质,小从婚丧喜庆,大到国策政见,无一例外。”

“人性也有善良的一面不是吗?”

听到学生的辩解,奈普林西反而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没错,人性本善,可是在环境影响之下良心会被蒙蔽,所以我才要重新建立印提诺姆,除此之外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安东尼咬着牙,随着战斗不断进行,豆大的汗珠涔涔低落,浸湿了衣领跟内里,他闭上双眼,对徬徨无助的现况皱起眉头,许久之后才看向院长继续说道。

“……院长……这里也有你的家人跟同胞吧?”

“那又如何?”

“即使他们死在斗争中也不要紧吗?”

“为了更伟大的目标,牺牲在所难免。”

“那是你的家人,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

“因为我跟你的觉悟不同,赛朗迪恩先生。”

“觉悟……你的意思是……我没有觉悟吗……”安东尼瞪大了眼睛,触碰匕首的五指在闪烁灵光下颤抖不断。

他无法抑止自己不大口喘气,有如内心的平衡被破坏般不知所措,双眼跟心神同样慌张,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看着被压倒的院长,还是关注同伴奋斗的另一个战场。

不过现况没有给他选择,突然倒塌的木柜引起两人注意,看着撞倒纸本的矮小身影在尘烟中翻滚。

“好痛……”红发恶魔从书堆中爬起。

王瑜甩了甩头,将垂在前额的脏乱头发拨到后颈,重新咏唱起能让自己更加灵活的咒语,在橘红色盔甲上覆盖一层天蓝色灵光。

接着闪过冲锋而至的庞然大物。

他收起翅膀,既不攻击也不寻找掩蔽,更没有看着精灵法师,全心全意闪躲挥来的拳头,儘管有几次反应不及,靠着施展防护魔法并没有受到太多伤害。

“王瑜……那套盔甲……”

比起能够与英雄强尼搏斗的身手,安东尼更在意恶魔身上的装备。

金属表面像是覆盖了一层液态蓝宝石,与外层闪烁的橘红色灵光互相辉映。

“如朝阳一般活力,似夕日一般庄严……”

他不自觉朗诵起句子,把注意力全放在盔甲上,反而让奈普林西抓到机会挣脱擒拿,仓皇爬起后警戒地盯着安东尼。

“原来如此……连王瑜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勇敢吗……”男人目不转睛地望向另一个战场,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就算如此也改变不了任何事。”精灵法师平举右手,对準仍半跪在地的学生。

“无法改变……不,不会改变,也不该改变。”安东尼不疾不徐地站起身,视线回到院长身上,眼神不再仓惶。

“愚蠢的答案。”奈普林西皱起一边眉毛,微微撇过头,目光富含趣味地看着男人。

“也是我的答案。”

回答同时,安东尼如入无人之境似地走向前,超过了两个男人间应该有的距离,逼得精灵法师不自觉后退,右手抬高到了对準脑袋的角度。

两人分毫不差地开始咏唱咒语。

奈普林西将魔法集中在指尖,安东尼却再次将右手伸向后腰际,在黑暗中画出一道漂亮的银色弧线。

精準地将刀刃送进院长手中。

尖端插进掌心直达手腕,刺开骨头间的细缝。

“呜啊啊啊啊啊!!”

剧痛令精灵法师停下念咒,他抽回右手,不可思议地紧盯着伤口,名符其实的“深可见骨”。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的武器再次挥出,金属深入奈普林西左肩韧带,同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安东尼表情判若两人,出手没有任何迟疑。

“终於要杀死我吗?”院长摀住伤口,冷汗自下巴滴落,疼痛直接表现在扭曲的神情上。

相较起来安东尼严肃的像坐上谈判桌,语气平稳不带任何情绪,跟被鲜血染红的匕首產生强烈反差。

“我不会杀死任何人,这一点不会改变,但相对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牺牲。”

听到学生的觉悟,奈普林西嘴角再次上扬,不过这次多了些痛苦。

“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尾音一毕,精灵法师再次展开攻势,他不是指向男人,反倒正对着那名与机关人搏斗的娇小恶魔。

然而才刚念出符文,安东尼已经无声无息地扣住奈普林西的手腕,像个熟练屠夫将匕首插进手轴内侧,穿过筋骨刺出皮肤,结合擒拿动作强扭关节。

剧烈冲击令院长无法完成动作,儘管双手都受到严重内伤,他仍不断咏唱新的咒语,使用不需施展姿势的高超施法技巧。

可是男人这次做得更绝,他握紧剑柄的手从下而上一拳重击下顎,不但打断几颗牙齿,还趁着精灵法师没站稳直接朝腹部捅下去,金属剑根没入血肉。

暗红从伤口处晕开,奈普林西仍口齿不清地继续唸咒,直到安东尼的武器刺穿双耳,严重影响听力为止。

每一击都不造成致命伤,每一击都让施法更加困难,关节、韧带、四肢,在匕首挥动下无一幸免。

银白与铁灰色纹路交错的华丽长袍如今血跡斑驳,与穿着者一样摇摇欲坠。

“在你失血过多晕倒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安东尼抽出武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黏液搅动声,沾染在上的液体染红白色石砖,浑身散发出不同於贵族的气势。

“七年前出现在我家的魔鬼,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

“不是,你相信吗?”奈普林西驮着背,纵使身体濒临极限,眼神依然不失沉着。

“院长的话,我愿意相信。”

“……还是这么天真……那这样呢?”

没有姿势,没有咒语,凭空出现的巨大魔法阵在精灵法师头上展开,顿时迸发熊熊火光,强烈到照亮整个地下室。

战场的另一端,王瑜依然抓着强尼,明显察觉到不对劲的他知道在密闭地下室引爆魔法会有什么结果。

“安东尼!他要炸坍这⋯⋯”

话没说完,早一步感受到魔法变化的男人已经挥出匕首,直接刺向施咒者的右肩,以韧带为目标展开攻击。

不料竟然上了院长的当。

看着兇器指向自己,精灵法师并非闪躲或继续完成咒语,而是抓起男人紧握武器的右手。

将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臟。

脉动透过金属传递到五指,让他瞪大了眼睛。

“……是你输了……赛朗迪恩……”

突如其来的变卦令安东尼无法保持冷静,他瞪大了眼睛,软倒身体喷出的温热液体浸湿了袖口,好比生命在自己手中慢慢冷却。

“院长!”

男人拋下兇器,单膝跪地两手扶起奈普林西。

“该死……”他既惊慌又疑惑,更多的是悲伤。

反观院长脸色苍白,嘴角却胜利地上扬。

“不杀人的世界⋯⋯并不存在⋯⋯”

以胸口为中心不断扩散的暗红,取代了优雅庄严的银白,精灵法师面容颤抖,慢慢闔上的眼皮底下仍带着睿智,目不转睛地直视学生。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安东尼声音断断续续,有如内心平衡被破坏般难以自己。

“因为我不能……被抓……东西……不能交给……共和骑……”

“东西?你在说什么!院长!”

“咳……你会懂的……这是……最后的作业……好好……去找……”

院长最终没有闭上双眼,无法继续对焦的瞳孔透出死亡,像是穿过墙壁仰望印提诺姆的天空。

“我会看着……安东尼……赛朗……迪……”

来不及把名字唸完,死神已经先一步带走奈普林西,他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微弱,最后终於停止,连带战场另一侧也安静了下来,顿时响起无声耳鸣。

男人闔上精灵法师的眼皮,如精神失常般喃喃自语。

“明明……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安东尼缓缓放下尸体,低下头的他看不出表情,只有声音飘荡於幽暗中。

“院长也是,父亲也是……为什么总是这样,非要拚个你死我活。”

男人微微起身,语气越来越不稳定,动作无比僵硬,紧握的拳头下渗出血。

“我不懂⋯⋯自相残杀的理由⋯⋯为什么一定要死?明明就存在更好的方法,为什么不能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

眼泪与压抑的情绪一起溃堤,最后放声大喊。

“这样的世界!懂得真正的勇敢又有什么意义!”

怒吼在空荡荡的地下书库迴响,却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直到两双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勇敢,你才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女性话中带着些疲惫。

“改变世界?你以为有这么容易吗?”安东尼没有转头,语气里充满不耻。

没想到对方靦腆地笑了起来。

“如果是安东尼的话……我相信可以……毕竟跟我相比,由你来做应该会简单得多。”

“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男人愤怒地回过身,但话只说到一半。

因为他以为自己看到了西比奥。

如朝阳一般活力,似夕日一般庄严,那套胸甲依然如故事里描述的那么漂亮。

可惜稍微矮了一截。

“我相信你做的到,因为你是赛朗迪恩之子,追寻真正勇敢之人。”王瑜在妹妹的搀扶下前进,脸上依然掛着微笑。

“如果真正的勇敢只会带来死亡,那么我寧愿一辈子都不知道。”安东尼撇过头。

红发恶魔狼狈地跛着脚来到男人身边,轻轻捡起银白匕首。

“真正的勇敢也能拯救生命,包含我们、院长的家人跟朋友,还有全印提诺姆。”

他温柔地把武器递给男人,双手包覆紧握剑柄的五指。

两人看着银白色匕首,其上沾黏的暗红液体让它看起来黯淡无光,如同安东尼的表情,忧鬱又难过,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充满自信。

王瑜知道一旦杀过人就再也回不去,所以从来不杀人,也不懂杀人的心情。

如今要安慰一个失手刺死师长的朋友,他不觉得自己可以做得到。

或许这次真的没办法让安东尼振作了吧。

就当这么想的同时,武器上不知何时盖了块白布,上面绣着金色花边,是条女用手帕。

玲寧不顾两人还抓着握把,掐起匕首便开始擦拭,完全将血跡抹除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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