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雨，一片妖邪。
老虎村的村民上千人围观，黄斌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姓赵的，这是怎么回事？”他瞪大了眼睛，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点不可思议，连同随黄斌一起来的几个人，此时也感觉这地方阴森森的，风一吹，后脊梁骨出了一身的冷汗。
赵钟看了几个人一眼，心里呵呵一笑，表面上却给足了黄斌面子，一脸讨好的说道：“屁大点事嘛，这片荒山也不知道咋地了，从三天前开始不断的下雨，一开始还是小雨哗啦啦，后来就成这样子了。没大事情，估摸着过阵子就好，不耽误你养鸡场。”
“我……特么……”
村长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顿时让黄斌怒火中烧。
心有余悸的扫了一眼荒山上，黑漆漆的乌云，云层中电闪雷鸣，这也就罢了，关键他妈的出了一小片山坡外，其他地方艳阳高照，太阳火辣辣能烤死个人。
这也叫没得事情？
三天前，雨就开始下了，怪不得你这突然上赶门来找我签合同，你特么这是想坑我啊。
“姓赵的，老子给你脸了是不，信不信我找我姐夫……”
他话没说完，一旁站着看乐子的几个队长还有村里的会计连忙一拥而上。
“黄总，您消消气。”
“这事和老赵没关系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东西咱们管不了不是？”
“去你妈的！！！”
黄斌火了，一把将上来拦着他的一队队长推了个趔趄，怒火中烧的道：“你他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等着，这里面也有一份！”
这是撂下狠话了，满是怒火的一双眼珠子恶狠狠的瞪了村长，三位队长，会计一眼，意思很明显，你们不是坑老子吗，行，有一个算一个，今天这事没完，谁他妈也甭想跑了。
一队队长碰了一鼻子灰，倒是让二队队长还有会计他们不敢言语了，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没办法，还是村长硬着头皮上前开口道：“话不说这么说的，当初是不是你自己吵着闹着非要承包这片荒山，我跟你说了吧，这片荒山是俺们自己村里人的，不想卖。是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价格，还放出话来如果这山头不卖给你，村里的干部也别想好过。”
黄斌：“……”
这次是真的被怼的哑口无言。
这话是他说的，当时好多人在场，想否认都否认不了。
可此一时彼一时，谁他妈知道这好好的一片山，突然就变成这德行了。这还能养鸡吗？下这么大雨，养王八还差不多。
黄斌哼了一声。
“那是你们的事，反正这山我是不打算承包了，你们爱咋咋地。”
咦？
几个队长眼底深处一抹喜色一闪而逝。
这事成了？
这么简单？
几个人几乎掩饰不住差点笑出声来，还好忍住了。
他们是知道内情的，关键是这事只凭村长一个人也忙不过来，王瑜当初也直接放话了，不怕让几个队长知道，他们又不是傻子，这片山该卖给谁，谁才能给他们给村里一个更长远的利益，他们心里明镜似的。
可不是，当初村长找上门时心里还忐忑的不行，生怕几个人不答应，更担心他们告密，偷偷的把这边的计划泄露给黄斌。
哪知道村长刚张嘴一提这事，把事情原原本本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下，几个人寻思了不过几分钟，没二话，力挺村长，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积极，都要卖力气。
咳咳……
村长用力的咳嗽两声，生怕几个人喜形于色被黄斌看出什么。
他皱着眉头，假装一副很不情愿，又被逼的没法子，一脸憋屈的表情问黄斌：“黄老板，这可是当初谈了好的，你真的不打算买了？”
“不买，谁特么爱买谁……”
黄斌挥舞着手，一脸不耐烦，话说到半截，却看见身后跟着他一起来的几个人，其中一个脸上一颗黑痣的中年人一步走上前来，一只手搭在了黄斌肩膀上：“黄老板，话别说得太早。”
一句话，黄斌瞬间哑火。
也让村长几个人一愣，这才注意到这个一路上基本上不怎说话的中年人。
此时长相平平，穿着也普通。
可刚刚一出口，吓的黄斌没有脾气不说，仿佛身上一种很强势的威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村长几个人大小也是个干部，可面对这个中年人的时候，却感觉仿佛见到了乡长，县长。
面生的很啊？
老文，这人你见过没？
没有。
老宋，你呢？
不认识。
“怪了。”几个人眼神交流，都是合作了十多年的老伙计，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就像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都能明白，也能懂。
总之。
村长几个人见这个中年人一说话，心头没来由的咯噔一下。
却看见那中年人说完这句话以后，也不理会其他人的脸色，自顾自的仰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头上飘着的一片乌云。
几秒钟过去。
一分钟过去……
中年人从山坡上收回目光，眼神凌厉的在村长几个人身上一扫过去，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
可他还是没有多言，搭在黄斌肩膀上的一只手放了下去，退后一步，神态自若的退到了黄斌身后的一群人中。
村长几个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黄老板，你的意思是？”村长试探性的问道。
黄斌一脸纠结，按照他的性格，出现这种情况，这片山坡他肯定要放弃。至于之前的约定，算个屁啊！
老子有个当乡长的姐夫。
这地方我说了算。
他也确实嚣张跋扈习惯了，根本不拿村干部当回事。可现在黄斌却支支吾吾的说不上话来，谁都看得出他心虚，一遍说话还一遍回头不断的朝中年人脸上看，希冀能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黄斌注定是失望了。中年人自从说了一句话之后，又规规矩矩的站在身后，不言不语，也不作任何表态。
黄斌一阵牙疼，你他妈到底是几个意思，吱个声行不行？
最后，他只能硬着头皮扭过头来，干巴巴的说道：“那什么，老子既然说买了，大老爷们一口吐沫一个钉。不就是下雨吗，老子还就不信了，让它下，把这片山坡淹了正好，老子搞一个池塘养王八。”
村长和几个队长心头咯噔一下，心说，完了！
这事似乎就这么定下了，黄斌态度强硬，加上脸皮厚，有理无理搅三分。
买也是他，不买也是他。
几个村干部愁啊，原本好好的一件事，硬是变成了这样。别的不说，就看黄斌言行，这摆明了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真要是和他签合同了，说好的五十万，最后能到手十万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山头给卖了，回头村里拿不出来钱，村民那怎么交代？
镇里怎么交代？
总不能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拿钱补窟窿吧？再者说了，即便几人乐意自己掏钱，也得有不是。
村长无奈了，趁着黄斌几个人抽烟的功夫，悄悄把一队队长拉过来，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去把王瑜小子喊过来。”
一队队长看了看村长，又看了看黄斌。
“喊他过来有用吗？”
“没用能咋？死马当活马医吧。”
村长心头叹了口气，反正这事一开始就是王瑜想起来的，把他喊过来，甭管有用没用，至少也是给王瑜一个交代。
真不是咱们老哥几个不用心，你自己看那看，我们几个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可这就是泼皮无赖，关键人家上头有人。
反正我们几个是尽力了，你要是还想包山，自己想办法和黄斌说去。
村长的意思，一队队长大概也能明白，却也只能苦笑。转身，去后面的人群里找王瑜去了。
那边。
黄斌和几个随行一起来的人吹牛打屁，人群中，也只能那个中年人微微侧身，深深的在分开的一队队长身上看了眼，眼底深处微微波动了一下，却又不动声色。
……
“铁柱，那天跟你提的采摘园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在乱哄哄的人群中，王瑜把铁柱拉出来，两个人来到小河边不远，随便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去，相对而坐。
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烟，抽出来一根，随手给铁柱丢了过去。
铁柱伸手接过来，看了看牌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玉溪啊，行，和子，最近没少赚吧？”
王瑜知道他在打趣，也不在意，反倒问他：“少整那些没用的，我可是听村里人说了，你小子刚从城里回来那阵，抽烟必须抽中华。硬包的还不行，非要软包的。村头小卖铺那小寡妇，肯定没少给你抛媚眼吧？”
铁柱：“……”
不过这事是真的。
他当初从城里回来，口袋里确实有钱，除去给家里的，也够他吃吃喝喝。
可这小子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一直没改掉，刚回来的那阵确实挺风光，抽烟抽好的，喝酒喝好的，就连给村里小屁股买冰棍都要买一二百块钱。
可过一阵子就不行了，总是坐吃山空，皇帝老子也受不了啊。
风光的那时候，村东头小卖部的小寡妇，几乎见了面一口一口个铁柱哥的叫，声音甜死个人。还有主动投怀送抱的意思，铁柱也不是啥正人君子，虽说没大胆到把人家给睡了，可平时搂着亲一口，摸摸那啥，这都是常事。
结果等他撑不下去了。
抽烟抽五块钱的红河，喝酒喝老村长，二锅头以后。那叫一个世态炎凉。
小寡妇见了他不喊哥了，斜着眼睛看人，一脸不屑的道：“这不是那谁家的傻柱子吗？还没死那？”
铁柱也不敢上手了，连口头上调戏两句，人家都敢翻脸，有一次差点临其棍子削他。
想到这些狗屁倒灶的事，铁柱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娘的。
“你也甭笑话我，我傻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怕跟你明说，哥们现在穷啊，你看看，口袋里就剩特么一百块钱了。日！”
他把口袋外翻，亮给王瑜看了看。
可不是，
一把花花绿绿的零钱，也不多，撑死了一百二三。
王瑜也懒得笑话他，知根知底的，当初这孙子从城里回来，放在身上的就有十二万多。除去给家里，自己留了四五万。结果这才半年，花干净了。鬼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
“说正事，采摘园那事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
王瑜诱惑道：“不是没钱了吗？正好，你要是这事答应我了，我先把建采摘园的钱给你一部分。”
一提到钱铁柱眼睛就放光了，流着哈喇子问：“给多少？”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在乎钱。
兄弟俩谁不知道谁啊，之所以如此，一个是真的没拿王瑜当外人，另一个这事甭管他最后答应还是不答应，不妨碍铁柱表现出对钱的渴望。
两兄弟凭什么能处一辈子？
两个字——坦诚！
估计这也就是王瑜，换一个坐在对面，以铁柱的精明，哪怕真的爱钱爱的要死，反而要拿捏着，端着架子，好像自己多君子一样。其实说白了，就是装13给外人看。自己人用不着那些虚的。
王瑜被他气的一乐。
“多不了，我现在身上也没多少钱，药田那边还需要一部分。采摘园的话，嗯……”他露出思量之色，想了想，药田是正事，事关自己的小命马虎不得。
好在药田那边其实不需要投入太多钱。
场地有了。
人工的话，目前自己一个人还能忙得过来。至于种子，化肥之类的多少需要一些钱做准备，但也不多。
所以王瑜的主要精力，或者说主要的缺口，应该还是采摘园这块。
简单的算了下账。
他口气淡定的说道：“一百万吧，再多，我也拿不出来。”
“多少？”
铁柱傻了，眼睛瞪大铃铛那么大。
“一百万。”
王瑜皱了下眉头，鄙视的看了看他，心说你丫又不是穷的没见过钱，一百万，至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