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对于自己阿玛成为了皇帝这件事, 还在适应期。譬如方才要端正行礼,在书房里, 师傅叮嘱他们起码要三拜。要知道他们家在王府的时候, 除了祭祀,就算年节, 阿玛都不让他们行大礼。

不管是所处的地方、环境,还是最近这一个多月住在宫里的经历,都让孩子们有些拘谨。打破这种气氛的是申午, 就看这小子大大方方的起来谢恩:“儿子弘曜谢汗阿玛赐名!”说完又砰砰地跑到胤禔跟前, 和过去一样抱住父亲的腿,然后被含笑的胤禔抱在怀里。

“够沉的啊!”胤禔抱着这小子,含笑看着孩子们,转头又问媳妇:“在宫里怎么样, 奴才们伺候的还好?皇考后宫那帮人, 没来给你添乱罢?”

“都没有。”道琴脸色有些微红, 有些不自在似的说道:“孩子们那边倒是有内务府送过来的嬷嬷、太监一口一个祖训, 我已经告诉他们怎么应对了。”

“祖训?”胤禔最听不得内务府瞎咋呼,闻言冷笑道:“朕怎么不知道有甚么祖训, 居然还是给一帮奴才的!改天就叫内务府总管过来问问,真是好大的气派。”

听阿玛这么一说,苏日格和弘晗姐弟俩对视一眼,也就放心了。这段时间内务府给他们身边加派人手,来的嬷嬷、太监倒像是大爷了,张嘴就是“如今在宫里, 不比王府,气派行事自然不同。奴才们奉祖训管着这个,您得……”说的头头是道,好像不照他们说的办,大清国的体统就要没了。

苏日格那边是被她当场反问“合着宫里体统规矩,都是靠着嬷嬷们维持的?那可真是辛苦你们了。看来内务府也不必弄什么慎刑司,你们腰杆子硬,倒是比朝廷大员还懂礼!”

噎得嬷嬷半晌没说出话,然后就在她大格格的威势下怂了。这帮人原以为王府里的孩子入宫,一时半刻怎么也得捧着他们这帮深宫老奴,趁这个时候起码要在小主子跟前取得一定发言权,然而没想到新皇帝家的孩子,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以为遇上大格格是倒霉,毕竟是皇上的长女,先帝的头一个孙辈。可那位看上去温良可亲的大阿哥更不好办,弘晗没有像姐姐一样直接反诘,他带着弟弟们在阿哥所,听太监和嬷嬷叨叨完之后,直接把人打发去了下人房,和苏拉太监凑在一处。

“既然来了阿哥所,自然要听主子分派,要不然你去内务府说伺候不了阿哥们?”

出师未捷,内务府这帮老油子也就学乖了,新君的几位龙子凤孙,可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从宫外来宫里,必定谨小慎微。人家是大马金刀的把这当成自己地盘了……

旁观这帮人作死的太监都在暗中嘲笑,本来嘛,新君继位,人家就是紫禁城的主子,你个奴才非要鼻子插葱装大象,被打死都活该!可能是小主子们脸皮薄,那种东西就该送到慎刑司,打死了事。

这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主子不急奴才急了,自古同行是冤家,诚不欺人。

孩子们没事儿,媳妇也没事儿,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胤禔挨个问过他们的学业,又告诉苏日格:“等暂奉安殿之后,朕会把你几个堂妹也召进宫来,到时候配上师傅,和过去在王府一样,也要读书骑射。”

“之后给你们也找点事干。宫里的孩子也要学着理事,到时候你们都得学着点,起码要明白看账本。”

胤禔如今是万人之上、老天之下,打算把他的实用主义风格发扬到极致,就从孩子们抓起,也没人能管得了他了。宫中教育的方针要变,内容也要与时俱进,先帝之前惦记的那本西洋方面的书籍,就从上书房开始普及。

等上书房普及了,官学和翰林院开始推广,新科进士在庶吉士阶段可以让他们打开一下思路。

其实在一个传统农业帝国推广走入海洋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尤其在现在这个时代,外界并没有足够的刺激让这个帝国的读书人有意愿走出去。下南洋从来都是东南地方最后的求生手段,可几百年之后,前仆后继往西洋跑根本是俩极端。

李约瑟花了大半辈子探讨“李约瑟难题”,胤禔不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能和这种大师相提并论,他只能做他能做的事情,至于具体能有什么样的效果,那得看时机。

“汗阿玛,儿臣告退!”

用过晚膳,一帮孩子退了出去,各回住处。殿内就只有胤禔和道琴夫妻俩,道琴今天一直有些欲言又止,好像有话想说。这会等到孩子退出去,她的期期艾艾引起了胤禔的注意。

“你怎么了?”胤禔一脸茫然,“谁伺候的不好,还是哪不顺心?后宫之内,有什么是你不能办的。”

听他这种近乎许诺的话,道琴一边是心中安慰,一边还是有点不好开口,好不容易才道:“昨儿,我有些不舒坦,”

“传太医了吗?”胤禔急了,难道是忙丧礼的事儿累着了?然后就看他媳妇脸色微红,“到底怎么了这是!”他的目光落在了道琴身边的丫鬟和太监身上。

皇后的陪嫁丫鬟沁芳是打定了主意陪在主子身边的,此刻就上前回话,努力按捺脸上的笑意:“回皇上话,娘娘是,是有孕了。太医昨儿诊脉,已经四个月了。”

道琴这次有孕,既没有孕吐,也没有不适,前三个月月事也正常—时间短了点,所以不怪现在才知道,完全是大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胤禔先是震惊,而后是高兴,这挺好的。他都看开了,这完全证明了他和他老婆身体健康、生活幸福,只要老婆一切平安,生孩子就生啊,又不是养不起。

“这是好事儿啊!”看着道琴的表情,胤禔脑子一转,马上就道:“算算时间这还是年前怀上的,和守不守孝没关系,你别多想,好好保重自己、保重孩子最重要。”然后他就伸出了爪子往老婆肚子上摸,“这么安静懂事不折腾,一定是个姑娘!”

殿内还有宫女和太监,这会恨不能把脑袋塞进脖腔里,反正坚决不抬头冒犯主子和主子娘娘。

结婚二十多年了,道琴还是觉得胤禔这个想上手就上手的劲儿真是……新任皇后很不客气的拍掉了丈夫的手:“爷是不是该回去了,这会咱们可不能同房。”

毕竟还在丧期,同房这事就算纯盖棉被聊天也不好听,胤禔一想倒也是,不过这会不能走,他还有话想和道琴说。

“等到了选好的日子,就要送皇考梓宫暂奉安殿,而后择吉日下葬。”胤禔道:“我答应了胤礽,到时候让他出来,那样的日子,他和侄儿们都要去,二福晋也该来。”

“我能处置好,就像皇上说的,这孩子省心,而今月份也不大。”屋里没别的人了,道琴靠在胤禔肩膀上,说道:“二福晋的为人我也知道,必定无事的。”

“你别送我,在这好好歇着,我先回乾清宫。孩子们那边的事儿,你觉得哪里扎手也告诉我,千万别累着自己。”

等胤禔出来的时候,外头等着的太监能只能听到皇后的温柔浅笑:“皇上还觉着我是孩子么,什么事儿都得找皇上做主?”

然后就是他们皇上的应对:“朕怕你嘴上挂油瓶啊。”

做了二十年王府福晋,道琴收拾个把不听话的奴才还是手到擒来,甚至不必多费事。譬如苏日格和弘晗那边,使过不使功,挨过打的奴才就有记性,更给内务府新派来的人一个警醒:不要逾矩。

什么是规矩?

主子们定下来的才是规矩,奴才只能劝,万不可大喇喇的说出一个“管”,那是本末倒置。

胤禔回到乾清宫,内阁挑选和御前大臣奏事处的密折都送了过来,还有六部的一些情况文书。譬如刑部去年秋季,因为先帝断断续续病着,就没有勾决,大牢里还有等着皇帝御批勾决的犯人;

去年河南发大水,工部、户部还有一些问题要同河南协调。而户部现在存银四千三百七十六万七千余两,现在还是年初,今年大致有些什么地方要花钱,收税会不会有什么波动,户部尚书、侍郎还得给新君写份奏折,请求面禀。

吏部和礼部上折子说的是,请问皇上有没有开恩科的打算,如果开恩科,是今年还是明年;另外就是关于先帝暂奉安殿的礼仪问题,且先帝末年最后一场殿试选出来的庶吉士该分流了。最后还有礼部提醒皇上,出孝之后,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上徽号的种种问题。

兵部的问题比较简单,关于全国驻防八旗将军、都统的调动问题,关于武备检修、裁汰、更换问题,关于西北原本为西征大军储存粮草的地方要不要维修,是否继续维持的问题。最后还有关于藏地和准噶尔汗国的一些问题。

还有内务府总管马武、保住递的折子,关于修缮坤宁宫的问题。胤禔之前随口提过,内务府却不能当主子的话是“随便说”,有道是君无戏言,他们得赶紧行动起来,确定皇上的心意。如果真要修缮坤宁宫给主子娘娘住,那么就得现在预备,所以上折子问问。

另外就是先帝当年划下名字的秀女名单,都是给皇孙—主要是给弘晗看好的福晋备选,内务府将最新情况送了过来:哪个姑娘病了,身体不好。哪个姑娘命不好一命呜呼了,或者哪个姑娘有什么名声之类的。

一堆繁杂但必要的事情,看的胤禔一个头两个大,他援笔濡墨开始一份份的批复。直到最后,看到了奏事处送上来的密折,是曹寅送来的。

他把那个朱三太子的身份确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自己完结了两本**、两本言情(不算最开始没灵感发大纲完结那个),对于一个强迫症来说,这会是不是该弄两个百合凑个三角形233333.

看吧,耗子的皇帝生涯,就是这样的寂寞如雪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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