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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叔若沿着官道驾车直去西北。中途还请了马夫日夜兼程,一路颠簸,边走边打听。沿路村民都说几天前确实看见过一个白衣男人。因他气质清冷,长相俊美,普通人见过一面便很难忘记。这倒让墨叔若省了不少力气,也说明她没走错路。

官路尽头山岭绵延,到了最后一处市集,墨叔若收拾了行李,辞退马夫,将车变卖成银子跟干粮。独自骑马又走了五日的山路。沿途村庄越来越少,待打听到这是去阎崖狱最后的人家,后面基本连路都没有了,墨叔若当即连马儿也送给了村民。她心里或许是恐惧大于惊喜的,阎崖狱就在这大山过后,可一路还是没能追上宴绝。

她徒步翻过一座山峰,走了半日,行至荒山茶棚。

这茶棚是大山前最后一处人烟地,房子灶具都像是新的,应该是因为近日外来人口增加,村民想赚些钱才在这野岭修了座茶棚。而此时,茅草棚内外坐满了好几路人,匆匆一扫,看衣着服饰,猜得是江湖上几个小门派。墨叔若背着包袱,坐到最不起眼的角落,“老板,来一碗阳春面。”

“好嘞!”

这里是上阎崖狱的唯一出路,不管来自天南地北,最终都是要聚在一起。虽说宝藏是有人刻意散播,但还是有些要钱不要命的人,敢大着胆子一试。

“客官,你的阳春面。”

墨叔若低头安静吃着东西。上山与这些人一道,也不知会发生些什么。她一介女流又不会武功还孤身一人,实在危险。

另一边,其中一桌有个小厮指着角落的墨叔若,“表少爷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为首的人衣着华丽,不像是武林中人。他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用力放下筷子,冷笑:“冤家路窄,今日落到小爷手里,看小爷怎么收拾你。走!”一群人迅速围过去。

墨叔若一口面吃到嘴里,见四周忽然暗下来,抬头扫了一圈,悄悄握紧挎包里的匕首,小心翼翼道:“你们想做什么……”

那带头的公子哥一脚踩到凳子上,笑得阴森,“这才多久不见,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墨叔若仔细看了眼,似乎是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你是谁?”

“我是谁?”他哈哈笑了两声,“我叫方承宋,郡城之女方茹婉是我表妹。”

听到这个名字她立刻就想起那个刁蛮跋扈的富家小姐。顺带想起来,在天目峰上,跟在方德身边,恶语相向找她麻烦那个少年人。

墨叔若静静坐着,心里道怎么如此倒霉。

“那日你侥幸躲过一劫,今天可再没有那样的好运气。”角落里一群男人气势汹汹围着个小女子,立刻就引起来大家注意。

墨叔若眼神滴溜溜转了一圈,“当年之事却非我故意挑起,令妹欺人太甚,落得那个下场也怨不得别人。”

“你!”方承宋扬手想给她一巴掌,吓得墨叔若皱眉闭起眼睛。

随同及时拦住他,低声道:“表少爷,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便动手。”

细细一想,他放下举起的手,冷冷道:“别以为你爷爷权势强大就可以为所欲为。墨叔若,这山中时日不短,我多的是手段收拾你。哼!我们走。”

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墨叔若心底不禁打了个冷战。去阎崖狱的行程至少还有个五天,这一路上他肯定会想尽办法来找自己的麻烦。她一脸愁容地望着天空。虽说是随着宴绝的脚步来的,可这都过去十天半月了,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她有些害怕,若是宴绝已经上了阎崖域怎么办?

冬日天短,墨叔若吃完东西就立刻跟着离开了茶棚,继续向深山进军。

山路难行,四处荆棘,行进路线全靠前方带路的向导。向导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听说是小时候贪玩,跟同伴到过那个地带。只是这一晃几十年过去,山型地貌都有偏差,仅凭记忆也不知还靠不靠谱。

再是三个时辰走下来,墨叔若只觉得脚疼得厉害。她本来就落在队伍后面,又比不过那些练武之人的体力,转眼就被甩了好远。幸好黑夜来临,不至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上山不久,众人寻得一处开阔地便纷纷停下来休整。一些有准备的人还搭建了些简陋的帐篷。

待墨叔若终于爬上来时,好多人都已经开始架柴烹食。

墨叔若拖着抽筋的双腿,找了个边缘地带,靠着棵大树坐下来。脱了鞋一看,脚上已起了好几个水泡。这时候泡个热水脚也是好的,可惜她孤身一人带不了用具,看着别人厨具吃食应有尽有,倒是十分羡慕。伸手往包袱里摸了摸,抓出一块红薯干饼吃,一边将自己用披风裹得严严实实。

月亮升起来时,这片阔地上已经燃起了大大小小十来座火堆。山林间没有一声虫鸣鸟叫,安静得只有火堆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虽说是野地,这会儿却被篝火照得亮堂。

夜还没深,结伴而来的人早已经各自围在一起,边吃干粮填肚子边在说些什么。大抵是怕被别人听见了自己的主意,商量计策时,所以才一个个都低声细语。在这里的人除了墨叔若其余几乎都是奔着宝藏去的,几路队伍四五十号人,再多的金子散开来也剩不了多少,更何况人性自私贪婪,金钱面前谁会愿意跟旁人分享。不认识的人越多也就说明敌人越多。这半日来,明防暗听的事,墨叔若看过不下十件。她不想管那么多,也懒得去想。

入夜之后,寒风渐起,山里温度低得吓人。露天场地上除了几个守夜的,基本所有人都已经入梦。墨叔若紧裹披风,就着睡前生的柴火,不安稳地躺在树下。这半日的行程累得她几乎不能动弹,夜里风大,没有遮蔽,睡得不算踏实,但好歹还是入了眠。

月光下,忽见有个身影悄声走近大树,从地上拿了什么东西又迅速跑了回去。这一来回,却是谁也没看见。

次日晨时,早起的人已经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墨叔若靠着树干正睡得迷糊,被声响惊醒,立刻就站了起来。起的太快,脑子不清醒,人也跟着晃了几下。

身旁有人去近旁溪流洗漱,她也跟着去,回来时才发现随身的包袱不见了。 虽说没什么值钱东西,可那枚白玉扳指却放在里面。

这队伍里人多手杂,不好查,不过嫌疑最大的,莫过于方承宋。墨叔若估摸着他可能要开始报复自己了。

这日天气阴雨绵绵,早上开始,丛林里的白雾就没散过,朦胧一片。从最后面往前看,不到十个人的距离就已经完全看不到前面人的身影。墨叔若忍着脚疼,尽可能的不掉队。本来山林草丛就不好走,若是迷了路,怕是活不成的。

午时三刻,依旧没有一丝阳光。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预示着接下来会有场暴雨。一群人连饭都来不及吃,只顾赶路,想在大雨之前找到个安全处所避雨。

一行人在荒芜的深山老林里穿梭,天还未黑之前暴雨如注,来得迅速。有的人披了蓑衣带着斗笠,有的人拿绳子挨次牵着往上走。墨叔若淋着大雨,嘴唇乌青,冻得直打哆嗦,还要拼命跟上。

时间虽然还早,可这情况根本不宜赶路。行过一陡峭山崖,因雨水冲刷,土地松动,有人不幸,恰巧踩落,紧跟着前后掉了四五个人下去,瞬间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墨叔若紧靠在背后的石壁上,皱着眉头不敢去看。前面只停了一会,还是又继续走。

好在之后不久,攀上崖壁有一座天然山洞。众人一窝蜂挤进去,起火取暖。墨叔若缩在角落里,褪下湿透的披风,抱着膝盖头晕眼花。

她离开顷安时风寒并未好全,这半月赶路都靠着项景佾给的救命药丸,这下包袱丢失,又淋了雨,冷风一吹,只觉头疼得厉害。恍惚间,眼睛一闭没了知觉。再醒来时,已是夜半。外面还哗啦啦下着大雨,周围的人也都在睡梦中。

她靠着石壁坐起来就用光了所有力气,气喘吁吁抱着还有些湿气的披风望向远处,眼神忧郁。

时间就这么又过了一日。

像他们这般正常人都已经被这大雨逼得狼狈不堪,不知宴绝独自一人如何了?此时此刻,他又在这深山的哪处休息?

宴绝啊宴绝,你若再不出现,我怕是见不到你了……

墨叔若眼神模糊,又渐渐陷入了昏睡。

次日依旧是被吵醒的,墨叔若整日没吃东西,又发了一夜的热症,看人都是重影的。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只知道雨停了,有的人已经开始出发。

扶着石壁强行站起来,走出石洞不远就跌倒在草地上。

几个人走近,墨叔若只看到一群男人的脚。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方承宋蹲在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墨叔若,你要不要求求我,说不定小爷一高兴,就赏你几个东西吃。”

墨叔若没有出声,这一番挑拨,显然包袱就是他拿走的。

“怎么,不饿啊?”他变本加厉,接过随从手里的肉干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不饿,那我就自己吃了。”

墨叔若用力挣脱他的手,咬牙切齿道:“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东西?什么东西。”他跟身旁随从嘻嘻哈哈,“你的东西怎么会在我这?”

“我知道是你拿的。”墨叔若气得发抖,可惜自己又打不过他,只能虚弱大吼:“立刻还给我。”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你以为你是谁?我就是拿了你的东西,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啊,怎么样!”他感到好笑,伸手在墨叔若脸上连拍了好几个巴掌,不重不轻,打得她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墨叔若猛地坐起来,抽出匕首对着他,“你不要逼我……”

方承宋不怒反笑,“哟,你这是要反抗啊?”抓着匕首两侧一甩一扯,墨叔若立刻就松手再次跌在了地上,他将手里的匕首随手丢在草地里,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墨叔若,我不会杀你,这么好玩的旅途,我可想再好好招待你几次。”丢下两个干饼,一行人大笑着慢慢走远。

墨叔若喘着粗气,精神一松,几乎就要再昏死过去。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那行进的队伍也慢慢远去,消失在树丛后。

墨叔若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她已经到极限了。

右手摸到腰间的铜铃,眼泪立刻就滚了下来,“宴绝,若你真的在这山中,你可听得见?”她举起手用最后的力气晃着,清脆铃音渐渐传向远方。“如果你能听见,可会……来……救我……”伴随着最后一丝意识消失,铃音也戛然而止。

昏睡中她做了个梦,梦到小时候一家人围坐在炉火边,屋外鞭炮声声,墨叔若捂住耳朵躲在墨公怀里,眼神澄澈。

好温暖……

她只以为自己是再也醒不过来了,等到睁开眼睛时自己都愣了好会。环绕四周,却还是那个山洞。墨叔若爬起来,精神似乎好多了。洞外没有太阳,但好在刚下过雨,万里无云,清楚得很。

“宴绝!宴绝你在哪儿?”她边跑边喊,这荒山野岭中虽然有几十号人,可能救她的就只有一个。

只是一路跑了好远,也没见着个人影。

她匆匆抹了把汗水,振作精神赶紧往山里跑。心想着一定要追上那行人。如今已经知道宴绝就在附近,她只想把包袱抢回来。

墨叔若昏睡的时间并不长,但她的体力恢复得惊人,好走的地方基本都是用跑的。一口气追了半日,入夜之后,燃烧的篝火成了最好找的目标。墨叔若摸黑行进,小心翼翼爬了一个时辰的山路才到达驻扎地。

那方承宋喝了口酒,听身边人道:“表少爷,这一路都没看见那墨叔若跟上来,她不会死了吧……”

方承宋瞪了那人一眼,“闭嘴。”

那厮立刻噤声低头吃东西。

有人低声道:“阎崖域就在眼前了,今夜要不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方承宋摇头,“有人会比我们先动的,我们只要保护自己安全就好。”

有人恭维,“还是表少爷技高一筹,且让这些江湖贼寇狗咬狗,我们坐收渔利。”

众人偷笑过后,方承宋冷声下命,“今夜都给我警醒着些,两人轮班,一个时辰一换。”

“是。”

今晚夜空漆黑一片,只有稀疏几颗星星挂着。

墨叔若窝在草堆里休息了好久,等到天黑夜深时,她才小心起身慢慢靠近。今夜确实有些紧张,各自帐篷前不但有人守夜,周边还时不时有人巡逻。她窝在最近的草丛里,看准时机一个跟头翻出去,摸到方承宋帐篷背后。就这么一瞬间,她差点吓个半死。

墨叔若心有余悸。

她实在不是个做贼的料啊,偷东西这事完全不在行……虽说东西是自己的。

墨叔若深呼吸,只求上天保佑她不要被发现,里面的人也不要醒。

正想一鼓作气拐出去往里冲。

忽然另一边就起了打杀声,瞬间所有人都醒了过来,蹿出帐篷加入战斗。

墨叔若背靠帐篷,听方承宋喊了声,“去看看!”

墨叔若蹲下身子,掀起背面一角帐篷,悄悄爬进去。帐篷外打杀声一片,墨叔若迅速翻着一堆衣裳包袱,在方承宋进来之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东西。将扳指放好在随身挎包里,收了些银子干饼,跌打损伤的药和一些杂物都没再拿。

正掀开帐篷角原路开溜,外面传来脚步声,“表少爷,果然有人忍不住动手了。”

他冷冷一笑,“不用管,所有人分作两批,围住自己帐篷不受牵连就行。”

“是。”

不好!墨叔若暗叫一声,扑腾着腿赶紧爬出去,站起来撒腿就跑。

身后有人大喊:“有人!”

“给我追!”

墨叔若头都不敢回,拼了命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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