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方天齐一听自己的兄长要将方家的仇人请到桌上,立马开口反驳道。然而还没等他再开口说些什么,方城却突然目光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方天齐。”谢阳在一旁按住了方天齐的手臂,沉声道,“坐下吧。”
方天齐见他说了这话,神色一怔,而另一边,欧阳松站在大厅门前,遥遥对着方城拱了拱手,“方公子大度,那么,我们便也不客气了。”
说罢,欧阳松身边的张芷嫣对着欧阳家几十人使了个眼色,那群人很快便有条不紊地分坐在了大厅内的各个圆桌前。
谢阳看到这里,不禁轻声道,“真是训练有素啊。”
他说这话时,言语中带着一股嘲弄,方天齐缓缓坐了下来,他道,“张兄,你为何要阻止我?”
“方公子,”谢阳漆黑的眸子扫过坐在大厅四处的欧阳家人,有些无奈道,“你习武这么多年,难道就看不出欧阳松带来的这些人一个个都不简单?”
“这……”方天齐迟疑片刻,“不简单又如何,就算是再厉害,还能敌得过我和林长老?”
“他们若是单挑当然敌不过,”谢阳道,“但你数数,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五十来人吧。”方天齐环视了大厅一眼,随即道。
谢阳垂下眼,缓缓道,“欧阳松此番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料到若是之身前来,方城和你必不会让他进方家的门,因此便带来众多家丁。他们如今人数众多,即使有在咏怀江畔袭击你的事件在前,也不会担心方城会在现在和他们撕破脸皮。”
“为何不用担心?”方天齐问道。
“若是现在就撕破脸,我们现在所在的百家宴多半就要变成踢馆大会了,”谢阳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天齐,“方公子,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愿意拿这座方家府邸的命运去赌博么?”
谢阳说这话时,眼睑微垂,语调清冷,一番话却是说得言简意赅,内容却是无比骇人。方天齐终于意识到了这此中弯绕,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你放心,有这么多其余的家族在场,只要这层脸皮不撕破,欧阳家便不会轻举妄动,”谢阳道,“我现在倒是真的很想知道另一件事。”
“什么事。”
“你难道就不奇怪?”谢阳反问,“欧阳松不惜冒着巨大风险,强行要加入这场百家宴,理由到底是什么?”
“理由?”方天齐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对呀,若不是有重要的原因,他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来惹我们方家……”
谢阳思考片刻,抬头缓缓道,“若是我没猜错,欧阳松此次,怕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消息……”
“消息?”方天齐重复。
然而,他的问题还没来得及得到谢阳的回应,圆桌的另一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只见张怺麟不知何时已是站了起来,手上举着一杯酒道,“怺瑶,这一杯,我敬你!”
谢阳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先是微微一怔,看清是张怺麟后,冷冷一笑。他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道,“好,谢谢兄——”
“诶,等等,”张怺麟突然摇了摇手,“怺瑶呀,你平日不是最喜欢喝浪子回头么?”
他说话时神色夸张,语调刻意,且还装模作样叫着张怺瑶的小名,一副话中有话的模样。谢阳心中冷笑,干脆也不答话,只是眉毛一挑,静静等着张怺麟的下文。
桌子的另一头,张怺麟见谢阳没什么反应,脸色一黑,眼中的怒气顿时又上涨了几分。
他道,“你平日喝酒向来只喝浪子回头,因此我这位做兄长的,自然是随身准备着,”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突然从桌底拿出一坛酒来,笑着道,“让我来帮你斟酒吧。”
谢阳道,“没问题。”
早在欧阳松到场前,方城便已命令家中的家仆将百家宴的饭菜食物端上了桌子。此时大厅里的众人基本都在享用食物,但由于之前欧阳松闹了那么一出,氛围却是有些低迷,就算有人在低头交谈,声音也是很小,因此张怺麟此番和谢阳的对话,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谢阳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张怺瑶拿起一只酒杯,小心翼翼地往酒杯里倒满了酒。那杯子随后经数人之手传了过来,谢阳拿到酒杯后,几乎是看也没看,一仰头便将浪子回头喝了下去。
有几人见此情景,忍不住在一旁夸赞道,“张公子,好酒量!”
“再来!”张怺麟在对面喊道。
没过多久,又一只杯子递了过来。谢阳近些天早已适应了张怺瑶的身体,同时也掂量好了自己的酒量,因此拿到第二杯酒时,也没什么犹豫,同样是一口闷下肚,一边喝酒,一边也开始在心中思考张怺麟此举为何意。
谢阳细细回忆了一番过去自己尚还是谢家谢阳时所获得的情报。张怺麟和张怺瑶二人历来不合,不合的原因一半来自于二人性格,另一半则是出自利益。张怺麟武功造诣不如张怺瑶,但在耍某些阴谋诡计时大脑却是极其活络,而那些诡计,绝大多数恐怕都藏在了张怺瑶最爱喝的酒里。
先前由于张怺瑶的浪子回头中被人下了某种致瘾的药物,导致这位王候家族的公子醉酒了整整半年,谢阳心中只要一想到这事,就会体会到一阵由内自外的寒意,寒意之余,还有几分对张怺瑶的同情以及无奈。
桌子的另一头,张怺麟此时还在一杯接一杯给自己倒酒,谢阳在心中默默计算一番:大概要从下一杯酒开始,自己便会感到有些微醉了。想到这里,谢阳突然微微一笑,接过那最新的一杯酒后,却是没再往嘴边送,而是道,“兄长,我有一个提议。”
张怺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谢阳手中的杯子,一听这话,他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提议?”
谢阳笑道,“兄长聪颖过人,学识广博,平日里又对我照拂颇多,怺瑶我一直心怀感激。这一杯,我想敬兄长。”
“原来你是想要向我敬酒。”张怺麟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大方道,“行啊,那就来吧。”
然而,谢阳却没有立马开口,而是站在原地,微微笑了笑。
“怎么了?”张怺麟不耐地道。
“无事,”谢阳摇摇头,“这浪子回头味道淳美,我甚是喜爱,只是我注意到兄长似乎一直不喝这酒?”
张怺麟一怔,随即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浪子回头,你应该知道。”
“倒也的确。”谢阳若有所思道,说完这话,他突然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向着张怺麟的位置走去,一边举起手中酒杯道,“兄长,敬你。”
张怺麟又是一愣,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举起自己的酒杯,谢阳低头凝视着二人酒杯的杯壁,他把握好力度,突然看似漫不经心地朝着张怺麟的杯子一撞,接着便见自己酒杯里的几滴酒隔空飞进了张怺麟的杯子。
下一秒,张怺麟的神色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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