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三章 拿捏

“老爷,雷勾当到访。”

一听是雷允恭来了,丁谓顿时吓了一跳。

雷允恭是何等身份,竟然亲自造访?

这只有一种解释!

必然是官家授意的!

否则,雷允恭断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登门。

念及至此,丁谓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雷允恭造访的目的。

“雷勾当现在何处?”

“立刻带老夫过去!”

前往前院的途中,丁谓的脑海中瞬间涌出数种猜测。

难道是官家有什么密旨?

或者说,官家并没有放弃自己?

权力,是个好东西。

它比D品更加让人上瘾,比金钱更加令人着迷,比美人更加令人心醉。

一旦体会过了大权在握的感觉,恐怕便很难回到过去。

哪怕丁谓早已做好了躺平的准备,可真当那一刻来临之际,心中的失落,仍然是阵阵袭来。

一想到官家会有什么嘱咐,丁谓就忍不住浑身颤栗。

被贬官什么的。

丁谓不怕。

他怕的是遗忘。

贬官,还有重新起复的机会。

可,若是官家心中没了自己的位置,那才是最可怕的。

今年丁谓才五十九岁,对于大宋的普通老百姓而言,五十九岁已然算是高寿了。

但对于丁谓这等养尊处优,不缺医疗资源的人来说,五十九岁还不算太大。

“雷勾当来访,当真是让府中蓬荜生辉,老夫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见到雷允恭之后,丁谓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容中甚至夹杂了几分谄媚。

这便是丁谓。

大丈夫,能屈能伸。

况且,雷允恭可是天子身边的红人,舔一舔,怎么了?

如果舔能换来宰相之位,看丁谓不舔死对方。

“丁相如此盛情,倒是让本使受宠若惊啊。”

雷允恭的脸上同样带着笑容,不过,他的笑容中却带着几分倨傲,以及几分畅快。

这一点,当然没能逃过丁谓的观察。

丁谓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快,依旧带着几分讨好。

“雷勾当深夜来访,可是有圣喻。”

“传官家口谕!”

此话一出,丁谓连忙掸了掸衣物,毕恭毕敬的朝着皇城的方便拜了拜。

“卿之劳苦,朕廖记于心。”

“今,朕允卿两个选择,一则知扬州,一则提举两浙路市舶司。”

本来,李杰是打算让丁谓知扬州的,不过,他现在又改了主意。

丁谓擅理财,这是公认的事实。

市舶司,又是接下来的重点开拓部门之一,并且,市舶司利厚,普通人怕是很难忍住不伸手。

丁谓理财有道,派他去管理市舶司,倒是人尽其用。

另外,贪腐问题也不需要太过担忧。

只要丁谓还想重回中枢,他就不敢贪墨,不仅不会贪墨,反倒是兢兢业业,丝毫不敢懈怠。

市舶司?

听到这个去处,丁谓不由暗生疑惑。

杭州、明州(宁波)市舶司,每岁收入不过几十万缗钱。

官家让自己去管理两浙路市舶司,这是何意啊?

贬黜自己?

可仔细想想,又不对劲。

如果官家真的要贬黜自己,干嘛要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这明显不合乎情理!

想了想,丁谓打算探一探雷允恭的口风。

随后,丁谓隐晦的朝着府中管事打了一个手势。

收到信号,管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正厅,而丁谓,则是继续和雷允恭虚与委蛇。

不多时,管事的身影再次出现,相比于离去时,他的手中多了一个小盒子。

轻轻走到丁谓身边,将盒子放下之后,管事再次离去。

并且,管事还将厅内的侍女一同带离了现场。

另一边,雷允恭看了看退去的侍女,又瞧了瞧丁谓手边的盒子,如果这时,他还不明白丁谓想做什么,那他真是白活了。

行贿,探口风呗!

果不其然,丁谓接下来的举动恰如他心中所料。

“雷勾当,近日老夫族中寄来了一批新茶,这茶,老夫尝过,味道不错。”

“近日雷勾当恰好到访,正好带上一点回去。”

然而,雷允恭却缓缓摇头。

“相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相公若是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只要是能回答的,本勾当定是悉数以告。”

收礼?

那是万万不敢的!

一想到内侍都知张景宗落马,雷允恭哪还敢继续伸手拿捏?

张景宗什么身份?

对方可是张茂实的养父!

张茂实是悼献太子(赵祯嫡出兄长)奶妈的儿子,并且,张茂实幼时还是在宫闱之内长大的。

结果呢?

张景宗被查实了赃私,还不是说拿下便拿下了?

张景宗的落马,无疑狠狠地震慑了宫中内侍。

杀鸡儆猴!

张景宗便是那只只因,而雷允恭便是那只猴。

雷允恭很清楚,他现在的位子,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必须得好好珍惜!

在风声没有过去之前,他是不会出手的。

眼看雷允恭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受贿,丁谓心中不由打起了鼓。

这卖的是什么药?

雷允恭有多贪,丁谓可是一清二楚。

对方能收手?

怕是母猪都能上树!

“敢问雷勾当,提举两浙路市舶司是何意?”

犹豫片刻,丁谓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反正都这样了,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去?

雷允恭神秘一笑,击掌赞道。

“相公嗅觉,果真敏锐,当真是一语中的!”

“还请雷勾当示意。”

闻言,丁谓当即站了起来,朝着雷允恭行了一记揖礼。

“此恩,老夫定然铭记于心!”

“使不得,使不得。”

“相公如此,岂不是折了小的寿嘛。”

雷允恭嘴上虽然说着使不得,但他的屁股却像是牢牢焊死在了椅子上,动也不动。

昔日,威风八面的相公,今日竟然对着他卑躬屈膝。

这种感觉,雷允恭很是享受。

又过了一会,丁谓缓缓起身,直到这时,雷允恭方才给他透了点口风。

“此事,其实说来话长。”

“不过,相公只需知道一点,本勾当,定然不会坑害相公即可。”

“这市舶司啊,往后可是一个香饽饽。”

“如果不是俗务缠身,本勾当都想去市舶司走上一遭。”

“对了。”

“最后再送相公一句话。”

“相公若是能办好这件事,重回中枢,也不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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