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疲惫不堪的眼，宁羽恬才勉强撑开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皮，挤出的笑虚弱得扯痛了东方凌的心。
“我好多了，就是很累。”声音细如蚊呐。
见她脸色不再是异样的潮红，东方凌高悬的心才稍稍放下：“那就是。你睡吧，我会陪着你的。”
“凌，你走吧，要是让你爸爸看到，他会不开心的。”宁羽恬的话让东方凌十分震惊。
“小羽……”到了此时此刻，她还在替他着想。
“别误会，我不是替你着想，更没有原谅你们。只是，一码归一码。我是你们手上的人质，你不必这么尽心尽力照顾我。或许你是别的考量，或许你怕我死了，影响你们的大事。不管怎样，你救了我，始终是事实。我不愿意欠人人情。”话如刀一字一字扎进东方凌的心，痛得不能自抑。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被绑架的那一个人。
“小羽，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无心伤害你，小羽，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他第一次想真心实意对一个女孩好，却是如今这般光景。
“都是贪心惹的祸，或许不拥有那么多，可以生活得简单点再简单点。我从来不认为金钱是多么好的东西，当然，我也是俗人，离不开它。有些事适当就好，多则溢，少则亏。不过，没有人能真正懂得知足。”闭上眼，呢喃着。
在她面前，东方凌突然觉得自己的低俗。
他自认为出身高，门等好，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然而，他的想法，他的追求却是那么低俗。
他一点都不高贵，恰恰相反，他卑鄙无耻，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东方凌，我不知道你们究竟要利用我做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没你们想像中那么重要。我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孩。东方御阳并不爱我，一点也不……”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陷入深度睡眠。
姜若琳知道东方凌守了宁羽恬整整一夜，早说恨铁不成钢，却还是不忍心见他不吃不喝，衣不解带。
“凌，你吃点东西吧。”打开门，将一大包面包和蛋糕放在桌上，里面有水和饮料。
“若琳，外面有什么消息？东方御阳答应了吗？”转过头，俊逸的眼中布满血丝，再无半分从前的淡然，整个人十分颓废。
才短短一夜东方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姜若琳不可思议望向他：“凌，你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一点斗志都没有，眼中甚至呈现出老家人的混沌。
“我没事。东方御阳到底答应了没？”重复了一遍，撑着床沿站起来，身形微晃。
姜若琳咬了咬牙：“没有。他似乎不打算救宁羽恬。”
美目落在床上病重，蜷缩成一团的女人脸上，对她的怨怼更深了几分。
原以为她对他们还有一点点用处，现如今却是累赘，放也不是，留下只会让东方凌更加痛苦。
“你说什么？”突然欺身向前，吓得姜若琳倒退了几步。
“凌，你疯了吗？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你究竟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才甘心？啊？”最后的吼声满是无奈。
如果还如以前，她会将经营权交给他。
这样他就有了和东方御阳一较高下的资本，也就不会一点点被压制，成了现在这副一蹶不振的样子。
只是，再多的美好愿望都只存在着幻想里，现实总是无情地敲碎你每一缕幻梦，用血淋淋的真相告诉你，残酷才是现实的本质。
“凌，你振作一点，好不好？你要知道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才要选择的权利。弱者只能被人踩在脚底。凌，知道吗？女孩子都是爱慕强者的，只要站上金字塔的顶端，才能让人仰视，仰慕。”如果可以她真想拿把锤子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塞了些什么？
不，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宁羽恬的出现改变了他，他被她迷惑了，连事业和前途都快放弃了。
宁羽恬，宁羽恬，宁羽恬……
“是吗？若琳，名利金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真的有那么快乐吗？会不会高处不胜寒？还要处处防备别人的算计？害怕别人也这样将自己拉下来？”东方凌的脑回路和姜若琳已经不在同一个频率上，她震惊极了。
宁羽恬什么时候给他洗了脑？洗得如此成功？
抿唇不语，她说得越多，他只会越反感。
几个深呼吸，正了正脸色：“凌，你累了一夜了，去休息吧，这里我会照顾好的。”
“不用了，我不累。”重新坐回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测试了下温度。
“凌，你去洗个澡，换件衣服。你必须出现，别忘了东方御阳一直在寻找的你把柄。他现在只是知道宁羽恬在我们手上，却不知道确切地方，否则，他早就找来了。凌，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而是关系着，我们几个人后半生的大事。你忍心让姑妈老来无依吗？”东方凌一向孝顺，她希望能唤醒他对亲情的渴望。
姜若琳的话确实提醒了他，正值非常时期，他不能让心魔控股了理智。
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可能，即使有，也不会是现在。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搞定东方御阳，至于宁羽恬，来日方长。
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褶皱的衣服，尽管形象不佳，却有了几分精神。
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可以恢复成那个风度翩翩的贵族公子。
姜若琳狠狠瞪着床上熟睡的宁羽恬，水眸流转间迸出杀气。
如果不是现在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真想拿把刀捅进她的心脏，以免她再来影响东方凌。
等着吧，待事情一结束，她就会让她永远滚出他们的世界。
*
翌日，清晨下起绵绵细雨，深秋的雨裹着寒冬的冰冷，沁湿了空气。
冬天一下子就来临了，东方御阳穿着深灰色西装，外面披了件纯黑手工呢子长大衣，欣长的身材宛如从画里走出来和模特儿，散发着无以比拟的贵族气息。
殷伯一见他出来，即恭敬迎了上去：“小少爷，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不用了，我赶时间。”匆匆越过殷伯要出去：“小少爷，等一下，老爷有事找你。”
转身看了眼这个总是一板一眼的管家，面具下的眉头微蹙：“请转告外公，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小少爷，老爷已经等了你一个小时了。”殷伯再度拦住了他。
不得已东方御阳只得跟随殷伯来到东方庆的私人亭子里，他时常在这里听风看雨，或是赏云发呆。
“外公，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开门见山。
“御阳，你老实告诉我，小羽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吃的盐比他们吃的米多，他走的桥比他们走的路多。想在他面前演戏，嗯，除非他装聋作哑。
“外公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淡淡的平述，没有起伏。
“真的是他？”蹙起了眉，即使已经有了答案仍不愿意相信。
“是他。”相较于东方庆，东方御阳少了情感上的牵绊，可以更加狠心。
“你打算怎么做？”细雨飘散于玻璃上，凝成一道道蜿蜒水痕缓缓堕落。
“你希望我怎么做？”不答反问。
东方庆幽幽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东方御阳的肩：“我既然把执行长的位置交给了你，就充分信任你的决定。只是，人老了，心灵脆弱，御阳，你懂吗？”
东方御阳岂会不懂他在为他求情，黑眸与他对视，里面无波无痕，平静得不起一丝丝涟漪：“外公，你既然已经决定相信我，就不该再让我放过他。”
说完，在东方庆惊诧的目光下，不再回头，快步离开。
雨幕重重阻隔了视线，殷伯倒了一杯茶递给东方庆：“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太着急了。小少爷会懂得分寸的，他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哎……”殷伯说的他又何尝不懂？
他自己下不了手才万里迢迢设计他回来，只是，事到临头，他仍不愿意面对。
或许真的是老了，心肠越来越软，也越来越经不起刺激了。
东方御阳没有去公司，而是回了城堡。
一进门就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妖孽般俊美无俦的脸。
“老大，你可算来了。”陈可心听到动静，从房间走了出来。
“楚亦凡怎么样了？”急急忙忙问。
“伤得很重。东方昊真狠。”想着楚亦凡浑身上下没一块完整的皮肤，心里的怒火狂燃了起来。
“带我去看看他。”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在看到楚亦凡的伤势时，瞳孔还是剧烈地收缩了下。
“杰克呢？”强压下狂怒，尽管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
“在来的路上。”陈可心红了眼眶，不忍再看，别过脸去。
“你跟我来。”楚亦凡昏迷不醒，除了一张脸，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兄弟，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