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东方庆已经坐下，不再步步相逼，可他身上特有的威严还是震慑了她。
她吓得浑身瑟缩，不敢开口多言。
东方昊一把抓住了姜若琳的手，苦口婆心劝着：“若琳，事到如今，你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东方爷爷吧。”
“姑父，我……”美目漾起惊恐，水泽盈盈，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好了，昊，既然她不肯说，就别逼她了。如果御阳真的捐精也是出于一片善念，他也不会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天的。”东方庆改变了态度。
姜若琳咬了咬牙，慢慢走到东方庆面前：“东方爷爷，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做法很自私，但我真的很想有一个和御阳的孩子。”
“你爱御阳？”东方庆问得直接，姜若琳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是。我从小是在庄园和御阳，和表哥他们一起长大的。御阳小时候就是一个小绅士，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浓浓的贵族气息，爱上他很容易，也不需要理由。当时只是情窦初开，我也年纪太小，不知道这就是爱。后来御阳被绑架，精神受了刺激，被送到E国疗养，我很难过。有一段时间，我天天跑机场，希望能在接机口看到御阳。渐渐长大后，我才知道这不是失去小伙伴，失去哥哥的悲伤，而是失去爱人的慌乱。”姜若琳哽咽着，娓娓道来。
东方庆没有打断她，蹙眉听着。
“御阳十五年不回来，也不让我们去看他。他仿佛故意和我们断绝关系似的，没有音信。长大后我的交际圈广了，生活也更加忙碌，有那么几年，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御阳不过是我儿时的一个梦而已，长大后梦就醒了。我一直这么告诉自己，直到听到他因救人被火烧伤时，我心如刀割。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对御阳的感情从来没有消失过，是我压抑了它。”姜若琳情绪并不稳定，说得断断续续，不过十分真挚。
东方庆没有打断她的打算，就算她陷入回忆，停顿良久，他也没有催促她。
“曾经好几次偷偷去看他，可他的警觉性很高，一发现有人靠近，立刻躲回屋里。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看看他，陪在他身边。突然有一天他回来了，我激动得不知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好，在衣帽间里挑了一天一夜都不满意。当我迫不及待来到庄园，姑妈却告诉我，御阳结婚了，他娶了宁氏的大小姐，宁羽恬。”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掩面低低啜泣。
“若琳，你真傻。既然你这么喜欢御阳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以你家世，聪明和容貌不会配不上御阳。如果你东方爷爷知道你对御阳的一往情深，他也会成全你的。”东方昊既心疼又无奈。
“姑父，我是个女孩子，我也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既然御阳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可以随便娶一个女人。那么，我何必自取其辱？！”泪自指缝间一颗颗滚落。
“你……”东方昊十分无奈：“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偷偷去工人受孕？御阳已经有了妻子，而你也有大好的前途。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毁了自己？”
“我知道。我原本已经计划好了，等公司的情况稳定些，我就全权交给职业经理人去经营，我会出国选读金融专业，把孩子生下来。这样谁都不尴尬。”说着自己的打算，忍不住偷偷看了眼眉头紧蹙的东方庆。
“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想得如此儿戏？若琳，我一直觉得你聪明，懂事，体贴，识大体。谁知在这么大的事情上，你竟如此糊涂。”东方昊声音严厉了几分，眼中深深的无奈是恨铁不成钢。
“对不起，姑父，我确实想得太简单了。不过，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会自己把他养大的。”美丽的脸上一片决然。
“自己养大？若琳，你是姜家唯一的女儿，你还没有结婚就要生子，你有没有考虑到姜家的颜面？还有，你瞒着御阳，瞒着我们怀了他的孩子，你又让我们情何以堪？”东方昊脸色越来越难看。
姜若琳被说得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一直沉默的东方庆终于开口：“为什么你以前不说，偏偏选在今天说？”
“我……”姜若琳张了张嘴，悲伤的泪先一步滚落。
“爸爸，是我发现若琳一直呕吐，才找医生给她看了一下，没想到验出这样的结果。未婚先孕在当下不算大事，可若琳的身份不同，她不能当一个未婚妈妈。她一开始怎么都不肯说，是在我的逼迫下，不得已说的。”东方昊为她挡下这借口。
“东方爷爷，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利用这个孩子向东方家要什么的。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完成一个心愿，拥有一个和御阳的宝宝而已。”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苦苦哀求东方庆的原谅。
东方庆不再追问，只用一双睿智的眼紧紧盯着姜若琳看。
仿佛要看透她眼泪之后，眼底的颜色。
在东方庆的注视下，姜若琳一颗心紧张不已。
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除了勇往直前，她再无退路。
静，灯火照在身上如阳光般灼热，姜若琳感觉自己快被烤褪一层皮。
东方庆绝不是简单的人物，他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说词。
手撑着沙发，跌跌撞撞站了起来，欲往外面走，东方昊伸手拦住了她：“若琳，你要去哪里？”
苍白的脸上绽开凄然的笑花：“姑父，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现在御阳生死未卜，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当然，如果东方爷爷执意要我打掉这个孩子，我会答应的。”
“若琳……”戏演到了这里，这一幕始终结束，他应该让姜若琳离开，这样才能调起东方庆对这个孩子的珍惜程度。
姜若琳如同游魂般飘出了主屋，天空应景般下了起了雨，细雨瞬间淋湿了她。
东方昊站在门口，一脸担忧地看着走入雨中的姜若琳再望望沉默不语的东方庆，仿佛陷入了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雨势加大，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清脆声响，东方昊再也忍不住冲到东方庆面前：“爸爸，这件事确实是若琳考虑不周，做得不对，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想别的方法解决吧。现在御阳下落不明，这个孩子可能是……他唯一的骨血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吐出令东方庆震撼不已的话，抬起混沌的眸子，威严的眉头蹙得紧紧的，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握成拳。
“去把若琳叫回来。”淡淡的字眼，听不出情绪起伏，眉宇间却凝着沉重的疲惫。
“是，爸爸。”东方昊仿佛得到了特赦般，快速冲进雨里将姜若琳硬拉了回来。
雨幕中俩人起了争执，姜若琳似不愿意回来，推搡间她跌坐在雨水里，最后被东方昊抱了回来。
东方庆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一言不发。
殷伯忍不住端了一杯茶给他：“老爷，你先别急，我马上去查。”
“嗯。”轻轻一个音仿佛耗尽了力气。
*
入夜了，天空下起雨来，雨势渐大还伴有狂风，给搜救带来极大的困难。但所有救援都没有停止，仍在恶劣的天气下继续搜救。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东方御阳生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记者守在第一现场，等着第一手资料。
东方博的突然出现引起不小的轰动，记者纷纷围住了他，希望从他嘴里得到一些内幕消息。可他一改以前的态度，变得十分高冷，任凭记者怎么问就是闭口不谈。
雨势渐大，雨声渐渐淹没了人声，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江面泛起层层波涛，怒吼着，咆哮着，似要将所有人吞没。
东方博走到江边，对着正在发脾气的滚滚江水说：“御阳，我知道你还活着，你快回来吧。APP发布会很成功，后续的宣布和微调还等着你来统筹。御阳，我知道我以前做了不少错事，损害了公司的利益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你对我的态度不好，一点都不敬重，甚至拿我的软肋要挟我替你做事。但你并没有真的伤害过我，或许你的手段犀利了些，却行之有效。御阳，我好像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让你回来接手集团了，他早就看透了一切。”
任由雨水打在雨上，顺着轮廓蜿蜒钻入他脖子里，湿了里衣。
“我以前一直认为爸爸偏心，对我不公。现在仔细想想，不是他偏心，是我自己的能力不足。我能坐在这个位置，已经是逾越了。偏心的是我，不知足的是我。我头脑简单才会一直被人利用，当枪使而不自知。”东方博呢喃着，面色凝重。
他今天下午接到了一份快件，里面的资料令他震惊。
同时也刷新了他的认知，他静下心来好好理了理这些年来的糊涂帐。一笔笔，一条条，原来都是别人的布下的局。
而他非但觉察，还一个劲以为对方是好人。
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他一直有眼无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