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再度飘起细雨，仿佛正为一个年轻生命的逝去而惋惜，哭泣。
这几天的天气不好，给救援带来不利的影响。
陈可心伸手去扶楚亦凡：“你的伤还没好，淋雨容易感染，还是先去屋里休息一下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担忧而犀利的目光没有移开，仿佛只要他这么看着，奇迹就会发生。他们的老大就会像战神一样，从废墟上站起来，威风凛凛朝他们走来。
“楚亦凡，你不要这样。老大暂时不在，公司还需要我们。我们不能倒下，还有东方家的内部还有许多问题未解决。这是老大回来的初衷，哪怕他不能再回来了，我们也要帮他办好这件事。”陈可心表情严肃，精致的娃娃脸也凝结了一层寒霜。
一改可爱乖巧的形象，变得精明强干。
楚亦凡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说着，任由陈可心搀扶着往主屋走去。
这里暂时成了搜救队员的安身之所和警方办案的地方，万雄叼着烟，走来：“楚副总，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万警官不必这么客气，有什么话你就问吧。”面色严肃地回望万雄。
“好。请问东方御阳就是龙霆爵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万雄的问题令楚亦凡微蹙起眉，望入他严肃而正气凛然的眼。
脑中快速分析着他问这话的用意，万雄何等人，他自然看得出楚亦凡的犹豫和顾忌：“不必紧张，我不是想探问你们的商业机密。只是，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似乎有一双手在幕后操控着，否则，以东方凌的身份，他不可能弄到这种刚刚研发出来，还未经测试的*。”
“你是说，东方凌的背后还有一个大-BOSS？”楚亦凡蹙起了眉。
万雄在他对面坐下：“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有这么个人，不过，依我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八九不离十。”
还有一个幕后主使者，这件事震惊了楚亦凡和陈可心。
东方御阳虽然创建了龙集团，但他为人低调，外界没人知道他是谁。他也不可能随便跟人结怨，唯一的有关系利益的就是东方家的人。
“爆炸案没有发生前，在沪城不超过五个。”包括他们。
“你觉得东方凌先事真的对东方御阳的身份一无所知吗？”分析着幕后的主使者的用意，到底为钱，为利，还是为仇？
“应该不知道。”这些年东方凌与东方御阳没有接触过，就连他这次回国事先连他都不知道，更别说东方凌了。
万雄取下嘴里的烟，点点头，站了起来：“你的脸色很不好，先好好休息一下。搜救的进度不会停下，你就放心吧。”
“谢谢，万警官。”他甚少感激别人，现在却是真心感谢万雄。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万雄潇洒走开，朝后挥了挥手。
*
宁羽恬睡得很不安稳，她做了好多梦，每一个梦都与她小时候有关，却十分零乱破碎，她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总觉得她还有某部分记忆被淹埋，没有想起来。
“不……不要……不要打我妈妈，不要……”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宁羽恬整个弹坐起来，额头冷汗涔涔。
“少夫人，你还好吧？”周婶担忧的眸子映入她眼帘，宁羽恬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大口大口呼吸。
她梦到了一个男人正在鞭打一个女人，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却知道那个女人是她妈妈。
她想冲上去保护妈妈，却如一缕幽魂，从他们的身体穿过去。而他们没有看到她，也听不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这个梦好真实，好可怕。
段蕙只是她的阿姨，那么，她的爸爸妈妈是谁？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他们不要她了？
不，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有隐情。
只是，为什么她都想起了七岁前的记忆，却想不起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太多的问题困扰着她，一个接一个击得她处于崩溃的边沿。
“少夫人，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不要找个医生给你看看？”周婶十分担忧，她是少爷在乎的人，也是她要竭尽全力守护的主子。
宁羽恬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呆会儿就好了。周婶，外公那边怎么样了？”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爷子已经脱离危险期，转到普通病房了。”说着，吁了一口气。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我现在能不能去见见他？”她有好话要问他。
周婶点点头：“医生说，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能再受刺激，探望的时间也不能过长。不过，我想他是乐意见你的。”
一身宽大病号服的宁羽恬清瘦了不少，水眸显得更大，宛如黑玉葡萄却没了昔日无忧无虑的自在光泽，染上愁绪，变得黯淡无光。
病床上的老者形容憔悴，经历这场巨大的变故后，他的头发全白了，显得脸上的皱褶更深，一道道全是岁月磨砺刻下的痕迹。
他紧闭着双眼，显得虚弱不堪。
宁羽恬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不敢出声，默默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东方庆才徐徐睁开眼，精准地落在宁羽恬身上。
她忙上前两步，恭敬地唤道：“外公。”
“嗯。”轻轻应了声，经历了这场浩劫，两人对待对方的态度都有了明显变化。
“扶我起来。”虚弱的声音撑不起之前的气势，那嵌入骨子里的威严还是让无法拒绝。
宁羽恬替他将床摇高，又在他背后垫了两个枕头：“这样可以吗？”
东方庆点点头：“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被猜中心思，她并不意外，只是，脸上仍控制不住微微发烫。
抿了抿，宁羽恬直截了当：“我身上那条天使吊坠的项链，是不是东方御阳的？”
“你想起来了？”从他平静的表情上看不出意外。
宁羽恬点点头：“嗯。我在七岁那年救过一名被浑身是伤，还失明的小哥哥。有一天有架直升飞机来接他，他给了我这条项链。说……”
接下来的话自动消音，童言童语，童真无忌，但当着这么威严的长辈的面说出来，她还是难以启齿。
“他说长大后要娶你。”东方庆替她把说不出口的话说出来。
俏脸爆红，垂下长睫，以掩饰眸底的羞意。
东方庆在他眼底一直是个威严的老者，因为他的名望在外，自然而然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仪。
虽说，她和东方御阳已经结婚了，但儿时的童言童语现在想说，还是令人感到几分羞呢。
“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我？”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东方庆深深看了她一眼，给了她肯定的答案：“不，他刚开始并不知道，不过，我想他发现得比我想像中还要早。”
宁羽恬一颗心往下坠，原本她以为他是为了履行小时候的承诺，才设计了这出戏，原来却是她的自作多情。
是啊，当时他才十岁，怎么会懂得什么是感情？什么是承诺？
更何况他们只相处了短短几天，他就这么爱上了她，不是戏剧故事里才有的情节吗？
尽管一遍遍用各种方式说服自己，还是让失望浮于表面。
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东方庆说：“那次的绑架他伤得很重，不仅身体上有伤，心里的伤更重。他用了一年时间才康复，当他派人去找你，你住的小矛屋已经成了一堆废墟。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这十五年里，他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你。”
“你说谎。我爸爸说，他一直和村长保持联系，村长知道我在哪里。”宁羽恬没有给他留面子，直截了当戳穿了他的谎言。
东方庆并不否认，诚实点点头：“是的，我对御阳说了谎，是我暗中阻挠，他才一直没有找到你。”
“为什么？”宁羽恬惊讶极了，他这么做不是很矛盾吗？
开始不让他找到她，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有他反对的理由。为什么后来又设了那样一个局？
宁羽恬满脸不解，她向来猜不透复杂的人心。
东方庆又是特别老谋深算的一个人，她不敢也不想去猜。
“说实话，我一直在观察你。从你被宁天详收养的那一天起，你成全资料每隔一个月都会送到我桌上。我现在可以说出，你从小到大每一件重要的事。”目光沉沉，看得人心慌慌，尤其是他的话。
宁羽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他怎么能说得这么淡然从容，毫无愧意？
只要一想到从小到大一直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她就一阵阵毛骨悚然，背脊发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她没有失去记忆也不会做什么飞上枝头凤凰的梦。
“很简单，我是个老人，自然希望自己子孙不管是感情，还是事业都能一帆风顺。”他的说词正大明光，宁羽恬却倍受辱。
“你是打心底认定我配不上东方御阳吧。”恢复记忆的这几天来，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她没有失忆，她会不会有一丝期待。
期待有一天昔日的小哥哥会出现在她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