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之所以这个本子能写一百件事,全然是因为像林辜那样的木头,断然不会懂得她这样生活的意义。想到能气到林辜,就算每天没有什么可写的,也装作努力勤劳的样子写了下来。她越写越喜欢写日常,越写日常她越觉得自己有写东西的古钱望。她开始在深夜里背着林辜,写一本叫《F班的天才》的狗血小说。写完了人设,她不小心发给了林辜。

转天林辜问她小说写的怎么样了,她早就忘记发过人设这回事。夏辰:“你怎么知道?”

林辜:“啧啧啧,女主家里两次破产,从小到大遭受霸凌,异国求学,借精生子,双胞胎因为身份不明乱伦相恋。够精彩的。”

夏辰:“只写完人设就没有再写了。后来去写了短诗。说起来,还要感谢林同学,你是缪斯呢。”

林辜:“怎么讲?”

夏辰:“想起你的时候,我的笔下就会涌出各种各样美好的词汇,精妙的句子,我对从前没能理解过的作品有了新的思考,而且接人待物有了新的视角。仿佛我只要开笔动工,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不,不仅整个世界,还有我脑内的世界,在笔下也能幻想成真。”

夏辰口里是一半真话一半假话。看到林辜有灵感是真的,还在写《F班的天才》也是真的。之所以用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她存了小小的私心。她想写一个突破世俗定义的“天才”,更确切的说是一个有天才梦想的普通人。她想写一个在世俗价值体系之外不务正业,闪闪发光的人。之前狗血的人设只能是用来博眼球,并不适合小说的主题。她真正想写的是充满了她的个人风格的东西。

也许从林辜的角度来看,夏辰不是一个合格的作者。说到写东西,夏辰心里浮现的并不是以读者为本位,写的时候迁就读者的阅读习惯和喜好。她只想把想要创作的东西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语言呈现出来,心里并不在意读者的反馈和评论。尽管她知道适当地迎合读者是对的,是持续发展的唯一方法。她从来没有把自己的作品当作儿戏,可是她现在也确实没有找到有明亮前景的道路。

在家里的夏辰,完全没办法参与到父母的娱乐当中。和解的契机自然也无从找寻。夏无喜欢象棋,虽然苏如下的不好,也能勉强陪他对弈几盘。而夏辰就完全没有下棋的天赋。五子棋、跳棋、象棋和军棋,每盘必输。越下她越是气恼,气到顶点常常把棋盘整个掀掉。一开始夏无还能坚持教她下棋,后来干脆放弃了。夏辰坐在一旁,观看父母对弈,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种静坐谋心的脑力交锋。她还是更喜欢做数独,拼的只是个反应能力。

当林辜提出要教她下国际象棋的时候,她暗叹一声,“我可真是命里缺棋。父母已经放弃的教棋大业,你又无知无畏的接了过来。”碍于是林辜提的建议,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接受。听着国际象棋那些繁琐复杂的路数名称,夏辰觉得自己的半条命已经掉了。因为白方先行,夏辰总是选执白子。林辜也从未同她抢过白子,总是等她先选完才悠悠拿起黑子。“不是先发制人吗,你为什么从来没选过白子?”“我用不好白子。不如不选。”夏辰棋风冒进,刚下二十多步,夏辰的主要棋子都远离了底线,留守在底线上的只剩王和后。林辜指指棋盘。“违规、送将、冒进,看看,再下几步你就输了。”急了的夏辰又想掀了棋盘,但一想到对面是林辜,满腔怒火生生压回心里。棋局一再重启,夏辰一再输棋。纵然林辜一直赢棋,脸上也满是愠色。“输棋的是我,你有什么气可生的?”

“气你是不可雕的朽木。”

夏辰最气别人说她朽木。无论是好言相劝还是恶意威胁,她从来都无动于衷。只有激将法,百试百灵,一用激将法夏辰就气血上涌,头脑发昏。为了驳斥这一句朽木,夏辰一有空就用软件练棋,一局又一局的进行人机对弈。再见林辜的时候,夏辰真是信心十足。依然执白子,依然冒进,这次夏辰却紧紧把握着林辜的每条棋路。走马,飞象,平车,移王。白子一步一步把黑子逼入死境。棋盘上此时也只剩四个黑子。“你输了。”夏辰审视全局,只见黑方的后和白方的王同处于一条直线之上,中间并无阻碍。“下棋妙就妙在谋篇布局,你心急大意,记得大肆进攻,却忘了后方安定。不着眼全局,就根本不可能运用好自己一方的棋子。白子落在你手里,先发的优势也完全被错误决策消耗干净。”之后夏辰每次执白子,都会想起林辜的劝诫,抬手放手之时,总要再三思索。问及林辜为什么选执黑子,林辜答道:“黑子后发,看似缺少优势,但所谓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但在白方落子的时候,也给黑子布局和应对留了足够的时间。为了最终的胜局,下每一步前也总是应该多加思索,谨慎而行。”可惜最终夏辰也没有赢过林辜一局,夏辰下的最好的一次,结果仅仅是逼和。不过夏辰再也没有赢林辜的机会了,连输的机会也是没有了。

夏辰一点也不觉得后悔,像是林辜那样沉稳严格的师傅,有夏辰这样散漫多变的徒弟,只能是多给他添一份忧思,增一份怒气,并无他用。可惜夏无和苏如并不会下国际象棋。夏辰棋技极差,脾气暴躁,自然也不肯教父母下棋,更何况是规矩繁琐的国际象棋。和解遥遥无期。

夏无和苏如其实已经在用他们能尽到的最大的努力去爱夏辰了,但是夏辰反应总是很冷淡。他们从夏辰很小的时候就发现夏辰反应冷淡,询问过育儿专家,心理学专家,得出统一的结论就是夏辰也许需要得到比其他人更多的关怀,才能有和同龄人相似的反应。问题其实不在于夏无和苏如付出的不够,问题在于夏辰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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