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疼痛教育

望着那个场景, 八田美d半晌无法回神。

谢天谢地,下一刻他就意识到, “那个女人居然会露出那种眼神”这种事——果然是他蠢爆了的错觉。

——明明刚才还温和地跟男孩说着什么的速水紫央,这会儿突然腾出另一只手, 伸向男童的脸颊,老实不客气地往旁边狠狠一拉!

在三浦晃吃痛的叫声中,女人愉悦地扬起下巴,“……满身恶习的小鬼头。这是第一课——别以为马路上四条腿行走的就都是你的家犬啊。”

滑板脱手、磕在路面上发出轻响。

王权者和欺负小孩的渣人同时循声望去。

手握球棒、脚蹬滑板的少年唇线紧抿,一脸纠结。

“哟。”她松开男童的脸、表情极为自然地举手打招呼。

——时间倒回一分钟前。

三浦晃觉得今天的出游实在是太过神展开了。

作为三浦家的接班人,他从小就被保护在象牙塔中,所有的任务就是填鸭似的地汲取必要的知识。

这样的金疙瘩, 物质上的要求通常是被无限量地满足的, 同时他也习惯了周遭之人过分殷勤的礼节。

顺带一提,三浦家的关键字是“法务局赞助商”;非常不巧,户籍课第四分室名义上正是隶属于法务局的组织。

以职权来说,身为王的户籍课老大甚至可以跟总理唱反调——但法务局在给第四分室拨款时却不能不考量金主的脸色。

所以三浦晃那点儿贵族的恶习就这样不经意地流露出来了——

“大姐姐, ”他扬起小脸, “你很好。”

她低头看他。“唔?”

男童回忆起刚才对方关于“政客教育方式”的发言,就用评价似的语气答道:“大姐姐比普通的‘蓝制服’要有趣多了。并不是平时在身边转来转去、只会恭敬应声的类型。”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扯了脸。

身娇肉贵的三浦晃从出生起就没磕过碰过,痛叫过后就是完全惊呆。

“……满身恶习的小鬼头。这是第一课——别以为马路上四条腿行走的就都是你的家犬啊。”她一字一句地说。

时间转回现在。

哟你妹啊!

望着对面冲自己若无其事打招呼的女人,八田美d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对方突然把三浦晃整个儿捞了起来!

感受到手臂上重量一轻,周防尊回头把目光聚焦在提溜着幼崽的女人身上。

两手撑在三浦晃腋下、让他直接面向八田美d, 她不紧不慢地开口。“现在交作业——道谢。”

“哈?!”“啊?”大眼瞪小眼的两个小鬼异口同声。

“啊什么啊?”她摇了摇被举起的三浦晃,“好歹也是你哭鼻子的时候骑过的脖子,没理由忘记吧?”

三浦晃嘴唇哆嗦了一下。

良久,才轻如蚊呐地挤出了一句——

“……谢谢。”

一掂男童将其扣在怀里,她满意地揉揉小生物的脑袋,“好小子!”

接着有意无意地打量了一下梗着脖子的八田,又颇愉悦地抖了个格外具有威胁力的包袱。

“记不住恩情的小鬼可是会像他一样长不高的啊。”

三浦晃立刻抬起头,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八田美d。

被踩到尾巴的那位瞬间爆了!

“唯独不想被你这种人这么说啊——!!!”

手里的球棍捏得嘎吱嘎吱响、八田美d单手保持着怒指女人的姿势,鼻孔呼哧喷气活像斗牛,“还有你——被这样道谢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吧,那种见鬼的受惊表情是要做给谁看啊臭小鬼!!”

王权者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插.了进来。

“走了。”

把快要从肩头滑落的外套拉正,周防尊直起身,淡淡地说。

八田美d应了一声,还不忘狠狠地剜了一眼速水紫央和三浦晃,尔后转身跟上王权者,“尊哥,去哪?”

“饿了。”即答。

……

主题餐厅布置得非常童趣,凳子被做成各种各样可爱的动物形象,可供孩童自由选择。

八田去点餐,三浦晃跟在两个成年人身后去扒拉凳子。

——通常最受欢迎的是小兔、小猫和小狗凳子,不过显然这二位品味非同一般。

速水紫央拎着三浦晃指定的兔子凳,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期间脸色发青地看了一眼小猫凳子),最后选了个花豹的凳子拖了出来(凳身有斑纹,并不是很受小朋友欢迎);

坐下之后三浦晃好奇地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周防尊——他几乎是看都没看,随便抄一个凳子就回来了——是狮子的。

三浦晃仔细地想象了一下,结果发现在脑中把大人们跟猛兽联系起来的画面……竟然意外地相性良好。

八田还没回来,她抬头对男人说:“还有八田的。”

“哪个?”

她想了想,“那个吧。”伸手一指——三浦晃顺着那方向一看,是熊猫的。

诶……为什么是熊猫的?

三浦晃呆了。

等八田踢踢踏踏地拿着托盘回来的时候,看到黑白相间的憨厚熊猫脸,咕哝了一句:“哈?幼稚死了。”又看了看一人把持一只猛兽的男女,眉毛就挑得更高了,抱怨着想去换一个。

“诶?我倒觉得挺合适啊。”她撑着下巴随意地说,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你觉得呢?”

“嗯。”王权者神情自然地附议。

八田美d抓着手里的凳子纠结半天,最后别别扭扭地坐下,“到底哪里合适啊?”

“刚才啊,在熊猫馆看到那家伙之后,就觉得有些微妙的相似之处呢。”她没头没脑地答。

话音刚落,外头就又传来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哦——果然在这!我就说到了这个时间来餐厅找人准没错!”

千岁洋和镰本力夫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好几个嘻嘻哈哈的不良。

镰本力夫一进来之后就揉着肚子朝墙上贴着的菜单看,千岁洋则忙着笑嘻嘻地跟众人打招呼,结果注意到八田的熊猫凳子之后,立刻像找到了共鸣似的嚷起来。“哇,果然是选了这个啊?刚才经过熊猫馆的时候就跟镰本讨论过了,总觉得在横木上晒太阳的那只跟八田很像啊!”

“那种软趴趴的玩意儿哪里跟老子像了啊!?”八田美d垮了脸。

镰本力夫拍了拍发出响亮咕噜声的肚子:“硬要说的话倒也不是气质,就是那个声音……总觉得会让人想起八田在说话的样子啊。”

三浦晃认真地回想了一下,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点菜的点菜、找凳子的找凳子,不一会儿十几个身正条儿顺的大老爷们就排成一列坐在了卡通长桌前,情景颇有些逗乐。

在跟吃有关的事情上,镰本力夫总是格外敏捷灵巧善解人意,不一会儿就举着好几个托盘回来了。他先是把儿童套餐放到三浦晃面前,又顺带把一盘可乐饼递给了速水紫央。

三浦家的少爷这会儿正打量着在平时绝不可能接触到的“新世界”,以及打死三浦夫人也不会供应给儿子的所谓垃圾食品,一脸的兴致勃勃。结果镰本力夫刚一放下盘子,他的眼睛就死死黏在炸得金灿灿的食物上移不开了。

速水紫央把盘子放下之后稍稍往面前推了一下,正准备拿筷子,冷不防男孩突然开口:“这是什么?”

“可乐饼。”她转头看三浦晃。“没吃过么?”

“没有。”男孩微微摇了一下头,然后自然而然地接着说:“递给我。”

从摇头的动作到表情,礼数无懈可击;偏偏说话的口吻,简直是扑面而来的贵族臭味。

她立刻皱起了眉,“教过的东西看来记得不够牢靠?”说话间爪子已经凑到了男孩的小脸旁边。

这会儿三浦晃脸颊上的红印还没消干净呢,没等她碰到自己,就吓得一个激灵往后缩,脸腾地涨红了!

疼痛教育似乎挺有效。

“那个……麻烦你……想尝尝……谢谢……”

断断续续虽不成句,但幼崽的大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了。

速水紫央好整以暇地收回魔爪。

得到了首肯之后,三浦晃满心欢喜准备下手。可是小手刚伸出一半,就被一双筷子给轻轻打在了手背上。

男孩失措地抬头看着伸筷子的那位。

王权者半垂着头,额发在棱角分明的脸上落下浅淡的阴影。将刚刚敲过男孩手背的筷子放回桌上,他慵懒地启唇。

“用女人碗里的食物填饱自己的肚子……是男人的耻辱。”

她原本正把盘子往三浦晃的方向推,听到男人的发言后动作一顿,看向男人的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男人无动于衷地把话接了下去。“有想要的东西的话……”

大掌按在男孩的头顶,他缓慢地抬眼,目光针锋相对地牢牢锁死了她。

“……就去同类那里抢过来。”

三浦晃愣愣地听着,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了正抱着一大盘可乐饼奋战的八田美d。

……

一顿饭吃到后来,简直能闹得人神经衰弱。

二十分钟前还充满“老板第二”即视感的小贵族,不知道是被按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进化成了小魔鬼,把八田折磨得不轻不说,居然还迅速地跟不良们打成了一片,这会儿正骑在镰本的肩膀上、用手抓着一大块可乐饼,口齿不清地喊着“驾”。因为打闹得太厉害,衣服已经惨不忍睹,溅上了不少菜汁。

到底还是千岁洋知机,吃饱喝足以后率先一手一个勾住了同伴的脖子往外拖,笑嘻嘻地说“保姆游戏就玩到这儿吧”,这才给闹剧画上了句号。

上午已经把草食动物区逛完,下午表演馆陆续开放,众人一路循着公园地图的导游线走了下去。

如之前一样,没走多长时间人群就开始渐渐分散开游览。结果到了最后,出于某种原因,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地聚集在了……散养狮群的园区。

阳光正好。

站在笼子外的赤组不良围成一圈,双眼发光地看着前面。

——已经习惯被愚蠢的人类围观的兽中王者顶着一脑袋的炙热视线,连个眼神儿都懒得施舍,自顾自地踩着均匀的步伐、发出沉闷的呼噜声,抖动了一下鬃毛。

八田美d瞪大眼睛扒着栏杆,“哗……挺厉害的嘛?”然后屁颠屁颠地朝后招手,“尊哥,快来看,是个大家伙呢!”

不良们立刻给拖着步子往前走的自家老大让出一条通道,有一两个端不住的已经满脸期待之色,就差把尾巴伸出来摇摇了。

雄狮选了一块中意的沙地趴下,有力的尾巴来回甩着,将身上恼人的蚊虫拂去,舒服地闭上眼睛。

周防尊站在笼子外,面前是半卧在地上的野兽。

雄狮突然睁开眼睛,抬起头。

王权者低下头,与笼中猛兽对视——别无二致的暗金色眸子。

大猫因充足光线而紧缩的瞳孔看上去颇有几分肃杀之气。

半晌,男人和兽突然同时眯起了眼,打了个哈欠,别开了头。

周防尊边打哈欠边伸手习惯性地捋起了头发,仿佛这样就能把填饱的肚子所带来的恼人困意消除似的;而一旁打着哈哈的雄狮则慢慢地把嘴闭上、重新掩住了满嘴獠牙,有一搭没一搭地咬起了粗壮爪子上的肉垫了。

“呜哇,真的一模一样呢。”三浦晃拽着王权者的长裤,兴奋地代替星星眼的不良们做出了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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