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个开旅店的青年，碰上了个要酒喝的邋遢老道，用壶酸酒换了招剑法，就此走上升官发财死老婆，啊错了，是升级打怪死老婆的人生巅峰。
这是杨图对‘学剑术’的基本认知。所以杨图并不怎么想要学剑术。
不是怕死老婆，而是不知在魔法世界里，剑术到底有什么用——你身穿重铠，手拿屠龙。而对面的魔法师说：“大人，时代没变啊。”
然后你就被火球糊脸了。
你头上不会有血红的-999，更不会能爆发成绿光回墓地，只能看着那火烧糊你的皮肉，而你的剑还离别人好几十尺。
“火球？很容易对付啊。”女人说。
轻飘飘的言辞引来了一阵起哄。
天色已经全黑，‘呓语乌安汤锅’里的人也越聚越多——按时按晌来‘听故事’俨然已成了一种新的传统。经历过‘剿灭黑帮’‘城卫军哭逃’‘贵族老爷成堆拜访’‘贵族老爷集体发疯’‘打雷唱歌’等等的几次混乱后，‘诗人先生’在这些人心中早已比贵族老爷还了不起。再大的乱子也抗得下，这些人吃起瓜来自然也就更加理直气壮。
而这女人居然说什么要‘教导’诗人先生？
“火球容易对付？这位美丽的小姐，您大概也是醉了。”
嘲讽最高声的人穿着件皮甲，应该是住店的某商人的护卫：“我见过正式法师的火球术，一发就把列队冲锋的人，整整五十个人，烧成了碳！我远在几百呎外都差点被烫伤了脸皮，如果不是传奇，您觉得一位战士要怎么对付这东西？”
这番话引来了大部分人的赞同，乱哄哄的声音让身材高挑的女子皱了皱眉。
于是空间寂静了。
胸闷，头晕，冷颤，林林总总的奇怪感觉在这瞬间分别降临了每个人，让他们不得不住口。然后看着那女人的目光也随之变了。
她似乎、可能、确实有点厉害吧？至少那些贵族小姐和夫人们，都没有这么长的腿，这么大的胸，这么好看的腰……就算裙子破烂头发没洗还醉醺醺的，但她说不定，是个佣兵什么的？
“你就打算这样听我教导？”女人盯着杨图：“虽然也不奢望你尊敬我……”
“可以让你保持清醒。”杨图淡淡道，再递过去一杯‘彩虹’。
“好吧，就说这个吧……大部分白痴看见火球就慌，或者说，看见法师就慌。”接过，灌下，吐气，女士续道：“他们不懂法术。火球术，从法师手里出来时只有指甲大。不会拐弯，嗝儿、碰到东西才‘嘭’！虽然熟练的法师会操控它‘嘭’！但那种人很少，所以只要能躲开迎面的石头，躲火球小事。”
有点道理。
回想起曾经在汤锅迷宫中碰到的那次火球爆炸，杨图眯起眼睛。
“所以如果你离法师近，就朝着他冲过去。”
杨某人神色的变化让女人轻笑，几乎要挣脱胸前束缚的丰腴，让所有雄性生物全都瞪大眼睛：“盯着手和眼，听咒语，躲过的同时你也冲到他面前了，那还不是要怎么戳，就怎么戳？不只火球，冰锥，闪电，还有大名鼎鼎的解离术，都一样。这些都要抬手，或者用棍子瞄准。没把握的话就用飞刀，飞斧，飞盾牌，随便你飞什么，只要能挡住对方的视线就行！尤其是闪电，把剑插在面前地上，它八成会被引走！”
“那……法师护甲呢？”
“法师护甲，还有什么石皮，跟铠甲有两样吗？”女人不耐烦地舔了舔嘴唇：“你总能捅破铠甲，捅穿石头！我知道你想说护盾术，那东西其实更像一团油，但只要你力量够大，剑就不会偏！”
大力出奇迹么？
虽然我确实是挺大力的。不过这些建议听起来，有点怪？对着火球冲过去，如果对手引爆了怎么办？用飞刀阻挡解离术？如果飞偏了又要怎么办？
但杨图没有问出这些问题：“传送……类的法术呢？”
“空间跳跃有点麻烦，可法师只用它逃走，也逃不了太远。任意门要画个圈，传送术又太慢，都容易。”女人的语调忽然严肃起来：“不过以此为界，没领悟法则之前，绝不可轻易挑战高阶法师。虽然可能一辈子也碰不到几个高级的法师。另外记住，对于用剑的人来说，最可怕的绝不是魔法。”
“军队？”
“咦？不错嘛小子，挺聪明的。”女人挑起眉梢：“跟聪明人说话省点力气，那么，这些应该够当酒钱了吧？”
“但您还没说剑术的部分呢？”
杨图愣了愣，而女人皱眉：“刚说你聪明，怎么又犯起蠢来了？我说的不都是剑术嘛？”
“你管这叫剑术？”
“不然呢？你以为剑术是什么？挥一下剑，然后几十哩之外的一个人脑袋就掉下来了？那是魔法呀傻小子……”女人伸手拍了脑门：“也对，你一点儿基础也没有，好吧，站到这里来。”
她摇摇晃晃地走上来，伸手捏住了杨图的手腕。再一转那把短剑就塞进了他手里。胯一顶又让他稍微分开了腿。摆出了一个侧身而立的姿势，而杨图却只能全程任由她摆布，顶多可以感受下那美人鱼般的丰腴触感。
“把身体挺直，但不要紧绷，眼睛看着敌人，脑袋，脖子，脊椎都要端正。”
“剑要平直地对准敌人，不管你是用来切还是刺都不要偏！剑刃之所以薄，是因为需要它切割，如果不能垂直地对准目标，不但无法切割，还会摧毁它本身。”
“除非对速度有自信，否则绝不让剑离开身体中心。脚交错前进，一只脚稳定再迈第二步，不要全力奔跑，即使你最累的时候也要保证这个姿势！”
错觉吗？似乎确实能感到心中升起的斗志，热热地从脖子上……
“好，就决定是你了，去吧！”
杨图冲了出去……被一股力量推动，这力量被一只手拍进他的后背，让缩颈、含胸、弯腰！再沿着脊椎向下，牵动着他的两条腿向前迈步，而感受这一切的同时，他已经迈出了第三步——三步便跨过了将近三十呎。
目标就在视野中心，正走进旅馆的大门。
一身长得几乎拖到地上的袍子，长而宽地卷袖、深深的兜帽和浓厚的阴影覆盖了全身，只露出尖锐苍白的下颌。但一柄长长的恍如水晶雕刻的杖子就从她的袍里伸出，扭曲兽爪般的尖端上，有一点魔力的微光正在成型！
没有咒骂的时间。
停步是不可能的，那么直冲，变向，还是投剑？
似乎都可行。
向前方加一把力，便可以对方法术完成前撞倒对方身上，打断这次施法。向侧方迈开一步，就可以躲避对方已经做出的瞄准，而投剑则是干扰和进攻的结合。毕竟这把只有二尺的短剑其实很难真的伤害到一个法师。
杨图挥手，投剑！
银色的光辉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三十呎的空间，连接起杨图向后翻过的手掌，与站在柜台前的女人！然后才是‘呜’的一声震颤空气的低啸！让所有旁观者下意识地张嘴瞪眼，然后又不忍地闭起眼睛。
诗人先生在干什么？失手？但这也未免太……
但他们想象中的血溅三尺香消玉损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两根细嫩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并拢。仿佛从玫瑰上拈起一滴晨露般截断了短剑划出的锋寒，金属的剑锋停留在指缝，却仿佛刺入了钢铁般不得寸进，唯有颤抖出一阵哀鸣！
“为什么？”女人语声平静。
“剑要对准敌人。”杨图终于停下了脚步，距离那闪烁着魔法光泽的长杖不到三尺。目光在那黑袍兜帽下的阴影里顿了顿，他施然转身：“刚才攻击我的是你。”
高大丰腴的女子撇了撇嘴，神情仿佛被没收了有趣玩具，也知道要不回来的孩子。
“大小是很重要的，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大小不重要。”随手一弹，那柄剑短剑便嗖地一声飞向了杨图，任由他轻轻接住，她迈步走向大门：“这玩意儿对你这个力量来说就像是玩具，既不能发挥出你的最大战力，也不能给你提供战斗上的优势，换一把吧。”
杨图的目光落在剑身上，本来打磨光滑的金属表面，已经多出了一圈凹痕，连皮肤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他没有吭声，只是目送着对方走出大门，而那一身黑袍的法师则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打量着他。直到女子出门，也转身而去。
……
“不怕我杀了他？”
一辆外表平凡的黑漆马车，停留在‘呓语乌安汤锅’的门口，在丰腴女人和黑袍法师依次登上之后，悄无声息地开始前行。落座的黑袍法师拉下兜帽，露出温婉沉静但并不出奇的女子面孔，轻声问道。
“如果杀了，那就说明他也就是这种程度吧？怎么有资格当我的学徒呢？”丰腴女子回应。
“你真的要他当你的学徒？”